她回頭看著嘴巴翹的老高的白錦稚,低聲道:“崔老先生是鴻儒,胸襟與我們這些凡俗之人不同,崔老先生自有儒家的風骨同信仰,以德報怨,好為人師,有教無類,這便是鴻儒氣度。”
白錦稚自知失言,尷尬扯了扯唇角,抱拳對白卿言道:“小四失言了。”
她抬手摸了摸白錦稚的腦袋:“凡稱大儒者,定然學識淵博浩瀚,然能稱得上當世鴻儒的,除了德高望重學識廣闊之外,更需有厚德育人的品格。崔老先生能成為今天下學子敬仰的文壇泰鬥,儒學楷模,便定有成就他今日聲望的因由。”
在她的心裏,崔老先生與祖父是同一類人,他們才是真正的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他們那一輩人的風範與氣度,她自認做不到,卻從心底敬佩歎服。
且今日,崔老先生一席話,解了白卿言心中所惑。
“小四知道了,以後再也不亂說了。”
白錦稚話音剛落,白卿言隻覺後麵有滯澀破空之聲急速衝來,她頭皮一緊一把扯過白錦稚,將她頭顱按下彎腰閃躲。
一塊被紙包裹著的石頭,從白錦稚後背擦過砸落在石階,朝台階下滾去。
白錦稚抽出腰後長鞭,迅速將白卿言護在身後。
跟隨白卿言白錦稚而來的護衛見狀,紛紛抽刀一隊護在台階之下,一隊急速朝高階之上衝來。
白卿言看著遠處林中,一道黑影急速竄入林中,消失不見,視線落在滾落台階下……被紙包裹著的石頭。
白錦稚見狀,視線落在那紙包的石頭上,快步下了幾層台階,撿起石頭,將紙拆開,瞳仁一顫。
她拿著皺皺巴巴的紙,三步並作兩步飛快跨到白卿言麵前,將紙展開遞給白卿言:“長姐……”
【長姐,安玉山北峰安玉清庵請見。】
是白卿玦的字跡。
白卿言心跳快了幾拍,迅速將紙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掌心裏。
白錦稚心情澎湃,眼眶都紅了:“長姐,是……”
她緊緊攥住白錦稚的手,用力握了握,示意白錦稚鎮定,淡淡說了句:“走吧!”
白錦稚咬著牙不吭聲,竭力繃著臉怕泄漏情緒。
春桃扶著白卿言上馬車之時,白錦稚才聽長姐道:“既然來了安玉山? 便去安玉清庵看看三妹好些了沒有? 聽說安玉寺的海棠花都開了,甚為好看? 也給祖母帶回去一兩枝。”
白錦稚一躍翻身上馬? 用力攥緊韁繩,道:“去安玉清庵……”
馬車內? 白卿言將紙張重新展開,放在案幾上? 用手抹平每一寸皺痕? 喉頭哽咽。
她本應該立刻燒了這張傳信紙,可阿玦如今沒有辦法去見四嬸,這是阿玦活著的證據,她想至少讓四嬸看一眼。
她重新將紙張疊好? 貼身放在心口? 閉上眼,眼睫已經濕潤。
安玉清庵門前,白卿言下了馬車,吩咐春桃和護衛隊就在外麵候著,她和白錦稚進去看白錦桐。
安玉清庵在安玉山北峰? 清庵中男子往來太過顯眼,但如今安玉山北峰海棠花開? 偶有踏青而來的文人雅士,倒是不稀奇。
白卿言與白錦稚去祖母清修的院中轉了轉? 從安玉清庵後門出,跟隨暗記朝北峰上偏角一涼亭走去。
白錦稚仰頭便看到了涼亭中? 那一身青灰色直裰? 負手立於涼亭內的挺拔身影? 她想叫……可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眼淚簌簌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