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眸色未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椅子扶手。

“當年祖父從簡禦史手中借閱孤本古書,祖父急著給佟貴妃診脈,便將古書竹簡放入藥箱中帶入宮,佟貴妃看到借閱……卻當著祖父的麵,往古書中夾了那封簡禦史謀反的書信,並命人去請皇帝,吩咐祖父對皇帝親證,古書打開時……便已有這封書信。佟貴妃說這是皇帝的意思,祖父不信,可皇帝來後便言,要麼這封信就是從簡從文不小心夾進去的,要麼這封信就是我祖父的,總要有人死,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紀琅華低著頭羞愧難當:“祖父不敢違背皇帝,便稱那信是佟貴妃打開時便有,因此害了禦史簡從文全族。”

白卿言眯了眯眼,所以當年禦史簡從文的案子審的那麼利索,大理寺雷厲風行三天便將案子的來龍去脈審了個透徹,原來是有皇帝在背後做推手。

當年佟貴妃寵冠六官,可皇帝並非是長情之人……絕不可能是為了替佟貴妃母族遮掩才要殺剛直不阿的禦史簡從文。

除了早年積怨之外,怕佟貴妃母族當年所做下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大多都得到了皇帝的默許縱寵和包庇,甚至在皇帝未登基之前,也曾參與其中。

皇帝總想得到一個賢君明主的名聲,自然是不允許背後的汙糟事被簡從文捅出來,這……才有了簡從文之案。

“我祖父怕連累家人,將我父親叔父悉數送往邊陲之地,將姑姑嫁於平民漢子,妄圖保全全家,但祖父因此日日羞愧,最終鬱鬱而終……”

“你祖父雖無錯,可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你祖父的結局並不冤枉……”白卿言眸色沉著,“你想為你祖父複仇?”

紀琅華搖了搖頭:“若是想要複仇,早年便應當開始布置謀劃。我欲殺昏君,是順心而為,這個皇帝自私涼薄,陰毒之事做盡,還想留一個好名聲,因此誅殺簡從文禦史九族!大晉保家衛國全靠鎮國公府,他又因鎮國公府功高忌憚,縱容皇子害大晉忠良……鎮國公府滿門男兒!紀琅華賤命一條,若能取昏君狗命,此生也算不曾白活。”

皇帝一死,太子登基,可這太子……也不見得會比當今皇帝好到哪裏去。

且有盧寧嬅在,皇帝頭疼之症緩解,又能活過幾時?

此事,本就不需要再搭進去一個紀琅華。

白卿言未對紀琅華多言,隻道:“你好好休養,過幾日再說,青竹讓人看著她!”

“小白帥!”紀琅華喚了一聲,卻沒能讓白卿言止步。

她原本在官府門口鬧,再來鎮國郡主府門口鬧,不過是為了讓更多人隻道她懷揣起死回生的仙丹罷了,如今事已成她本應該離開才是。

白卿言從房內出來沒多久,盧寧嬅便也跟著出來,見白卿言候在門口頗為意外:“大姑娘……”

“聽說姑姑今日進宮為皇帝請脈了?”白卿言示意盧寧嬅隨她一同走走。

盧寧嬅跟在白卿言身側頷首:“是,寧嬅已可以斷定,陛下的確是用了西涼傳來的助情秘藥。”

白卿言點了點頭,如今大局堪堪穩住,白家當蟄伏自強,若皇帝駕崩必會引發不必要的變數,所以她如今並不想讓皇帝這麼快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