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半闔著眸子,不緊不慢開口:“大梁若真的敢用兵也不會等到今日,即便是真的敢和我晉國打,那……便派高義郡主去吧。白卿言此人……不到萬不得已,朕絕不會再用。”

白卿言南疆一戰,已經在朝中武將心中樹立了威信,他可不願意再給白卿言機會。

倒是白家四姑娘白錦稚,她亦是白家女自幼學習兵法,雖然應當不能和白卿言相比,可至少是白家子嗣,必然不會差,更重要的是毫無城府比較好掌控。

秦尚誌得到消息,見皇帝的處置竟然與白卿言所說毫無相差,沉默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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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琅華被春桃請到春暉園時,白卿言剛剛練完銀槍。

見紀琅華過來,白卿言將銀槍插回架子上,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請紀琅華坐。

紀琅華行禮後道:“小白帥不必再勸,琅華倒是很希望小白帥能夠帶表姐離開這是非之地,皇帝那裏有琅華一人就夠了。”

白卿言見紀琅華表情倔強,她解開纏繞在小臂上的鐵沙袋,擱在石桌上,坐下:“殺了皇帝,太子繼位……也不見得會比當今聖上好多少。”

春桃上前給白卿言和紀琅華倒茶。

白卿言端起茶杯,語調平和溫潤:“如今西涼大患剛解,與大梁的戰事一觸即發,若此時皇帝駕崩……太子能順利繼位是好,若是不能晉國便如西涼一般內亂頻頻,西涼定然借機反撲,如今晉國國力尚不足以同兩國戰,受苦的隻有邊境百姓,而非大都皇庭。你殺了皇帝……並非為晉國盡綿力,而是惹禍端。”

紀琅華身側拳頭緊握。

“要說恨,我比紀姑娘更有資格和恨,可現在不是時候,我需要皇帝再活至少三年……甚至五年!此事有姑姑盧寧嬅在,本十分穩妥,而你……是陡生的變數。”白卿言看向紀琅華。

輕薄麵紗之下,紀琅華死死咬住唇,眸中含淚。

“你很聰慧,知道借鎮國郡主府鬧事讓皇帝知曉你的存在,可你費勁心機為的……卻是手起刀落一時痛快,而不思長遠和大局,在我看來……你還不如我年幼的四妹穩重。”

紀琅華喉頭翻滾著:“我也能做到!讓皇帝再活至少三年……甚至五年!讓盧寧嬅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白卿言搖了搖頭:“盧寧嬅對皇帝而言是我姑姑白素秋的替身,這就注定了盧寧嬅不能離開大都城,且盧寧嬅醫治皇帝的頭痛之症,卻從不給皇帝經口之物,這能讓盧寧嬅在皇帝身死那日全身而退。可你不一樣,你若是成了,弑君是死!你若不成,皇帝發怒亦是死!白家軍和白卿明救你……可不是讓你來大都城送死的。”

紀琅華拳頭收緊。

“你若是想要報仇,那便隨我一同回朔陽吧!”白卿言放下手中茶杯鄭重邀請紀琅華,“我會讓你看到那一天。”

紀琅華含淚的眸子對上白卿言深邃冷漠的目光,心驚肉跳。

紀琅華深覺白卿言那看似平靜的目光之中,似乎蘊藏著如海廣袤的仇恨,卻全都被她驚人的自製力克製壓抑在了心底深處。

“你若想明白了,便對皇帝說,你舍血協助高人煉丹,隻得這一丸丹藥用來救白卿明的,在皇帝眼裏……你若隻是一個想報恩被江湖騙子糊弄了的瘋子,他便不會怪罪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