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宗族是個什麼德性,鎮國公主當比沈某人更清楚。”沈太守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全都是對白氏宗族的不屑一顧,“當初鎮國王是信任白氏宗族不假,可不見得世子爺也是這麼想,鎮國公主是世子爺的親生女兒,應當比任何人都明白。”

白卿言勾唇一笑:“不巧,我不明白,我所見所知……都是祖父和太子對宗族之人得信任。”

白卿言如此說沈太守倒也不意外,他本就明白,白卿言這一路走得如履薄冰,若非過分小心謹慎又怎麼會帶著白家眾人活到今日,他沒有想過這一次就能取得白卿言的信任。

不過日久見人心,沈太守有信心,總有一天白卿言會相信他。

“當初世子爺並未留給下官任何信物和證據,所以下官也是口說無憑,鎮國公主不信也在情理之中。”沈太守垂著眸子,不緊不慢道,“當初沈某人同世子爺賭箭賭輸了,所以答應了世子爺,留在朔陽成為白家退路,當初世子爺還留給了我兩個暗衛,可惜……這兩個暗衛,後來一個病死了,一個為護晏從而死,這也正是為何沈某會讓幼子晏從入軍營效忠鎮國公主的因由。”

沈太守這話不是作假,他是為了當初和白岐山的一個賭約,這麼些年一直留在朔陽,以至於朔陽官場有一句話,叫做鐵打的太守,流水的縣令。

朔陽有過很多縣令,最後都調走到其他地方,或已經高升,或是在晉國其他地方任太守,隻有他這麼多年仍然在朔陽找個地方。

他隻是……為了一個承諾。

為了曾經答應過白岐山,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若白家蒙難,白家諸人有幸能退回朔陽,請他一定要在朔陽的地界兒上,設法護住白家諸人。

白岐山早就看出他並非是一個甘願效忠晉國皇庭之人,所以才敢與他打賭,才敢在他賭輸之後,告知於他……讓他在朔陽成為白家的退路。

說實在的,一開始沈太守也隻是因為重諾,所以留下來,想著若是白家遺孤不回朔陽死在了大都便和他無關,若是夠聰明就會退回朔陽,屆時他再做安排。

自然了,大都白家若是對付不了白氏宗族……那也不在他和白岐山的賭約之中,他隻負責白家諸人的平安罷了,這輩子都不會在白家人麵前顯山露水。

可他的確是沒有想到,白岐山的女兒竟然太過厲害。

從白家諸子身死南疆開始,沈太守一直關注大都白家的消息,從白卿言向天下借棺開始,這個原本在沈太守心中無足輕重的女子,一直做著驚駭他內心的事情,一步一步拚到了鎮國公主的位置,成為當朝太子的心腹,以剿匪為名練兵,實惠朔陽和諸多鄰縣百姓。

說實在的,沈太守內心瞧不上晉國皇家的人,可是卻萬分願意效忠白卿言,他完全是被眼前這個小女娃的心智和氣魄所折服。

白卿言望著那位沈太守帶著幾分打量的意味,手指細微摩挲,想起在朔陽練兵的沈家護衛身上有幾分白家軍的影子,這……倒是有些能說得通了。

沈太守大大方方坐在那裏任由白卿言打量,仿若立身端直的君子般,目光磊落。

“曾和世子爺在朔陽相逢之時,我本是打算辭官遊曆各國了此殘生,世子爺請我加入白家軍,可我不願意入白家軍屈居於人下,還要受軍規管製,相比較來說……我更喜歡在朔陽這個地界兒上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