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大長公主攔住了,公公這才恍然……親自將幾個兒媳叫到跟前來鄭重致歉,承認自己考慮不周,傷了幾個兒媳婦兒的心,兒子們也都埋怨他這個做父親的。
他一心撲在為晉國來日一統天下打基礎上,勳貴人家不願意讓孩子上戰場,宗族人也是如此,公公隻能在自家人身上想辦法。
他是個男人大多時候理解不了女人,自以為隻要不讓庶子庶女和生母見麵,妾室終身隻能待在一個小院子不得出,就能不讓自家兒媳婦傷心,卻忘記了越是情深的夫妻,妻子越是不願意和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後來,鎮國王便再也沒有給兒子們塞過妾室。
白家諸位夫人母家人聽了這件事,誰不讚一句大長公主是個好婆母。
董氏不敢說大長公主將她們這些兒媳婦當成女兒一般,但絕對不會生事為難。
她頭一胎生下阿寶,董氏的奶娘心裏不安,怕鎮國公府嫌棄董氏生了個女兒,可……大長公主和鎮國王親自取了小名阿寶,取白家這一輩男孩兒排字“卿”字取名,大宴三天,對阿寶極盡寵愛,就連緊隨阿寶之後降生的阿珞和阿瓊都沒有能越過阿寶去。
因而,大都城人人都知道,鎮國公府嫡長女……是真正被大長公主和鎮國王捧在手心裏的天之驕女。
放眼大都城,誰家婆母和公公又能做到如大長公主和鎮國王這般,不輕看自家女娃子?
不論最後她這位婆母走的多不是時候,董氏對大長公主依舊是感激多一些。
昨夜下了一夜的細雨,長街還未幹透,空氣裏都帶著潮氣。
大都長街兩側重簷樓閣瓦片被洗得青黑發亮,掛在簷角還未熄滅的長街紅燈隨濕風來回擺動。
滿天的紙錢飄散,落在地上便被泥水弄濕,瞧不出顏色。
一身孝衣的白卿玦走在最前,懷裏抱著大長公主的排位,神容哀傷,眸色發紅。
跟在金絲楠木棺材後的忠仆親眷,相互攙扶著發出哀嚎痛哭聲,尤其是方氏,幾乎倚在蒲柳身上,哭得比白家的幾位夫人更為難過,像已痛到撕心裂肺。
蒲柳耳邊隱隱聽到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猜測方氏的身份,她卻沒有開口再勸。
昨夜……不論是白岐禾還是蒲柳,該說的都同方氏說了,方氏也隻是遙遙見過大長公主幾次,又不是真的感情甚深,卻非要挑這個時候擺出這副痛不欲生的架勢,假的離譜。
知道方氏聽不進去勸,蒲柳也就未再多言。
帶著麵具的白卿瑜此時正立在城外折柳亭內,他幾乎在這裏等了一夜,身上黑色的披風和束起的黑發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主子,來了……”一身白衣的王棟瘸著腿,匆匆跑進折柳亭,同白卿瑜道,“主子!來了!”
不多時,白卿瑜便看到如長龍般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從城門內緩緩走了出來,他看到了白家忠仆……看到了抱著祖母排位的白卿玦,看到了祖母的棺材,還看到了挺直脊梁扶住二嬸兒的母親,看到了……雙眸含淚的嬸嬸們。
白卿瑜黑色披風下穿著孝衣,朝著送葬隊伍的方向跪了下來,以頭搶地,重重叩首。
他如今還不能如同阿玦一般回家,戎狄之地……必須牢牢的把控在他的手裏,讓戎狄成為他們大周國的跑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