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手握韁繩背光而立,靜靜望著白錦繡越走越遠的車隊。

顛簸的馬車未停,白錦繡瞧著立在那片初晨霞光之中的白卿言,忍不住朝著白卿言揮了揮手。

曾經她在這裏送長姐離開,如今……長姐立在那裏送她。

她希望自己這一次離開大都城,回來之時也能像長姐那樣……給白家和這個國帶來不一樣的改變。

瞧著大軍如長龍般緩緩而行,越走越遠,沈青竹提韁上前,低聲同白卿言道:“大姑娘,回吧!巳時還要去國子監呢。”

白卿言頷首,扯住韁繩,調轉馬頭:“回吧!”

“大姑娘,得到消息……昨夜有國子監的生員去請關雍崇老先生了。”沈青竹騎馬跟在白卿言身旁,低聲同白卿言道。

白卿言垂著眸子抿唇不語,手悄然握緊韁繩。

她自然知道,這些學子去請她的恩師是為什麼,但白卿言相信……恩師能理解她允許女子入學堂、考科舉和為官的意圖。

當初恩師能在武德門外,當著那麼多學子的麵維護她,稱她是此生之傲,所以她相信恩師必能理解,她這麼做的意圖。

畢竟,若是能夠允許女子讀書、科舉和為官,那麼……整個大周朝可選拔的人才,便會多一半。

不以男女論尊卑,不以男女論高低,人人平等……各自以己身所長來為國出力,為民出力,這個國家將會以數倍的速度強大起來。

“無事,回吧,讓魏忠準備準備出發前往國子監。”白卿言說。

·

國子監的祭酒、司業,帶著國子監上下早早便立於國子監門前迎候女帝。

晨陽初盛,細碎的金光從層翠疊綠的高樹,落了國子監生員們一肩,生員們未曾發覺,立在國子監祭酒和司業身後,竊竊私語,還在商討一會兒如何不畏強權與白卿言辯駁。

國子監高階兩側的青草葉片上,綴著幾滴要掉不掉的露珠,各個光芒璀璨,似嵌入了一方小小世界,將這這耀目晨陽和國子監的青黑屋瓦的重簷屋舍,與這些衣著齊整朝氣蓬勃的生員們全都容納其中。

忽而有人快馬來報,稱女帝即將要到了,國子監祭酒忙扶著司業的手,朝台階下走了兩步,遠遠瞧見從大盛晨光之中騎馬而來的白卿言,連忙撩起直裰下擺,帶著國子監一眾教員和生員匆匆迎了下來。

生員們以為今日白卿言會穿著龍袍,做男子裝扮前來……畢竟西涼女帝登基之後,穿著西涼帝服,便會做帝王裝扮上朝聽政。

他們昨夜反複推敲此事,今日還預備拿這件事來說事,沒成想白卿言騎在馬背之上,並未穿著帝王服飾,她一身素白色勁裝,一頭鴉羽般的烏發梳著綠雲高髻,滿頭無珠翠,隻簪了一根白玉雁簪,遠遠瞧著分明是位讓人一眼驚豔的清麗美人,可那清麗淡雅之中就是帶著股子極為厚重的沉穩威嚴之感,讓人不敢因為她的美貌,而生半分輕慢褻瀆之心。

白卿玦帶著重甲騎兵相護,一路緩緩而來,在國子監高階之下勒馬停下。

“參見陛下!”年邁的國子監祭酒率先跪了下來,朝著白卿言行禮。

國子監上下無人敢拿喬紛紛下跪叩首。

白卿言下馬,彎腰親自將年邁的國子監祭酒扶了起來:“諸位皆是我大周來日棟梁,不必多禮,我知道諸位生員有諸多疑問想問,有諸多意見想提,還請諸位先行入國子監落座,今日白卿言將一切朝政交於呂太尉,與諸位生員在這國子監共疏心中塊壘,日後……齊心協力共翼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