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原本都心生退意,想要回去的大夫,瞧見馬車上托著的物資,瞧見尊貴的皇帝如此禮賢下士,他們心中因為恐懼熄滅的熱血,似乎又再次被點燃。
“陛下還是不要進去了,這救治所裏都是染病的百姓,若是有個萬一……那便是我們大周的踏天大禍!”帶頭的大夫忙道。
“諸位都能為了百姓日夜守在這盡是疫患的救治所,朕……隻是進去瞧瞧又有何不可?與諸位的高義比起來,朕……所能做的很少,不比諸位有一身的本事可以救百姓性命,此次來指望著能安安這些病患的心,讓百姓能好生配合諸位!”白卿言笑著開口。
包括白卿言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凡胎肉體,最初熱血勁頭過了之後,看到那麼多屍骨,又怎麼會不心生懼意?
想要逃走這是人的本能,可人之所以能和畜牲區分開來,便是因為人性之中……有犧牲自我的偉大特性。
她並非看不透這些大夫想要離開,然……既需要人家舍命盡心盡力來照顧這些染疫百姓,說幾句好聽又怎麼了?
她知道即便是她威嚇也能讓他們就範,但會不會盡全力那就是兩說了。
既然如此,何不選一種讓這些大夫們能保住顏麵,聽著舒坦的話來說。
雖然大家都帶著藥水浸泡過的麵巾,可他們這些心生退意的大夫,瞧見白卿言幽邃卻溫柔純粹的眸子,心中生出愧疚之情來。
陛下視他們為義士,他們卻生了退意,實在是配不上陛下這般信重。
見白卿言已經帶頭朝著救治所走去,絲毫沒有畏懼的模樣,他們這些堂堂七尺男兒心中越發覺得愧疚,連忙跟上,再也沒有了設法回去大周之心。
白卿言沒有讓守在救治所之外的將士通報,她跨入救治所,就看到年邁的洪大夫,手中拿著冊子,同身邊的大夫們說:“那這邊兒係著紅色布條的病患,就由牛大夫、單大夫、任大夫負責……”
“大姑娘!”立在洪大夫身旁的小銀霜瞧見白卿言,高興喊了一聲。
銀霜這一嗓子,讓救治所之中的大夫們還有小學童,還有症狀較為輕的病患都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來。
那些蒙著口鼻大夫瞧見白卿言,連忙跟隨洪大夫身後而來,不等洪大夫行禮,便跪了一地。
“見過陛下!”
“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病患們都滿眼的不可思議,症狀輕的不知所措站起身來。
那些重症的,竟然掙紮著用骨瘦如柴的手臂撐起身子,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來。
救治所是一個道館改的,裏麵廂房已經住不下,沈天之便命人在外麵搭了天蓬,和當初晉國出現疫病的時候,白家在朔陽的做法一樣。
白卿言身子纖瘦卻挺拔,立在門口,環視這隨處可見的病患咳嗽不止、麵色虛紅的病患,眉頭緊皺。
“快快請起!諸位快快請起!”見洪大夫要行禮,白卿言連忙將洪大夫扶住,“洪大夫您可是白家的長輩,這一次辛苦您……和這些心存高義仁心的大夫們來這疫城,我心中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當是我行禮多謝諸位才是!”
說著,白卿言向後退了一步,長揖朝著這些大夫行禮,這一禮……真心實意,他們當得起醫者父母心這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