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坊裏的事情,最多有些青皮無賴參與,這種地界徐晃就足以護著天子安然無恙。
但終歸還是不放心,王老頭又強烈要求天子身邊留了兩名甲士,方才帶著董婉回宮去。
“駕!”
劉弋身上披著甲,又有徐晃和兩名甲士護衛,自然不虞安全,他直接縱馬進了右邊的坊裏。
策馬馳騁間,劉弋呼吸到了久違的涼風。
景物在他的眼前急速後退,這種飆速感,讓他心跳加速,甚至感到沉醉。
“啊!!”
隨著一聲婦女的尖叫,整個坊裏都亂了起來,人們四散離去,劉弋甚至不得不降低馬速來避免踩踏到無辜的百姓。
出事的地點並不遠。
且說,隨著李傕郭汜肆虐長安,原本長安的治安係統早已蕩然無存,本地的青皮無賴組成的幫會,代替京兆府的官差接管了坊裏的秩序維護。
青磚的坊街兩側遍布臭水、爛泥、人畜糞便,生活垃圾堆得滿地都是,讓人望之欲嘔。
這種生活環境,還是盛夏,不會鬧時疫嗎?
背後插著草標的賣身婦孺,怯怯望著騎著高頭大馬而來的四名騎士。
而在一個沒了雙腿的小乞兒前,一串暗紅色的血跡正通往小巷裏。
劉弋皺著眉頭翻身下馬,看著眼神麻木空洞的小乞兒,又掀開他腿上的破麻,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草!”
采生折割的人販,指不定有多少小乞兒被他們當成了利用同情心牟利的工具。
“我們是羽林衛的,你,說一說剛才怎麼回事?”
在皮甲和環首刀麵前,被指到的老嫗連忙解釋起了這一切。
原來是暗地裏監視小乞兒的本坊無賴,發現了小乞兒在想兩個餓的有些腳步發虛的士子求救,於是上前驅趕,結果被其中一個士子拔劍砍傷。
那無賴捂著肚子就往幫會的據點逃去,兩個士子亦是緊追不舍,而沒過多久,劉弋和徐晃等四人就騎馬趕到了。
“你留下看馬匹,我們三個步行追進去。”
不知是憤怒還是酒精的緣故,劉弋掩藏在兜鍪麵甲下的臉色漲得通紅,唯有一雙血紅的眸子露了出來。
徐晃亦是憤恨,提著大斧打先鋒,跟另一名手下和劉弋一起向前追去。
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複雜,狹窄的小巷裏沒有伏兵四起,鐵索網兜照頭,再加上什麼弓弩連射,長矛大戟亂捅。
順著血跡和腳印追蹤的路上,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走到盡頭就是一間黃泥茅草屋,裏麵的一個無賴已經被砍死了,另外兩個被砍傷。
死的人正是一個滿背青花帶魚紋身的無賴,死在了門口,隻有半截身子爬了進去,背上都是劍傷,帶魚紋身都被砍花了。
殺人者想來也沒料得官兵來的這麼快,也就是幾十個呼吸的工夫,就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而裏麵殺人的義士,見了官兵趕到,反而落荒而逃!
漢律規定,捕亡人、略妻、略賣人、強奸、偽寫印者棄市罪一人,購金十兩。
按理說為了解救被采生折割的乞兒而進行的殺人,應該是算獎勵不算刑罰,但是漢律沒規定這條啊!
漢律隻規定了把他人擄掠強賣為奴隸的人,被殺了或者被抓了,可以算作獎勵行為。
所以說,固然按社會風氣來說,以忠孝仁義為準則的行為大概率會判無罪。
可萬一呢?
萬一直接被抓進去問斬了,或者在牢裏被打斷腿了,這個風險他們可不敢承擔啊。
所以兩名士子果斷選擇了跑路。
而最要命的是,官兵三人,一前兩後堵住了房屋的兩個出入口!
黃泥茅草房的左右,還是一條死胡同!
跑不成的兩名士子身後,還藏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娘子。
見官兵前來,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士子,幾乎是本能地拉著另一個士子就要繼續逃跑。
另一個身材清瘦的士子則在猶疑了刹那後,搖了搖頭。
身材高大的士子也不猶豫,扔了劍便想翻房逃竄,雙手剛扒上民居的屋簷,便頭也不回地對身後說道:“孝直快跑!”
然而...自己卻跑得飛快。
“咻!”
徐晃摘下背後弓箭,箭如流星,直接把士子的衣袍釘在了民居的房簷上。
“自己下來,否則下一箭射的就是你的腦袋。”
“子敬,人不是你殺的,下來吧。”
身材清瘦的士子衝劉弋長身一禮:“扶風法正,一人做事一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