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萊曼是天賦型鋼琴家,江時風是有天賦也肯努力的那種,他是科萊曼在同輩中唯一認可的對手。
宋瓷瞧出科萊曼對江時風的讚賞,她好奇問道:“那與你相比,他如何?”
科萊曼非常認真地評價道:“較之我,略遜一籌。”在鋼琴上,科萊曼向來自傲。
科萊曼是享譽世界的頂級鋼琴家,而江時風隻隻比他稍遜一籌,按理說也該是知名鋼琴家了才對。
可宋瓷卻從未聽說過,鋼琴界還有一位叫做江時風的鋼琴家。
心裏裝著疑問,宋瓷不問不快。她又湊近科萊曼,好奇問道:“如今鋼琴界並無江時風的名字,他後來是棄琴了嗎?”
聞言,科萊曼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一時間不說話了。他沉默地轉過身去,拄著拐杖,摸索地走到了沙發邊。
科萊曼扶著沙發扶手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助理將咖啡端了上來,邀請宋瓷與韓湛落座。
自閉症患者大多都很偏執,科萊曼就是這種偏執到了極點的人。他有很多固定的小習慣,且不會準許任何人擅自更改。一旦有人打亂了他的生活方式,他就會非常焦慮,進而變得驚慌、急躁,甚至是發狂。
此刻,他左手端著咖啡杯,右手拿著一隻勺子,偏執地想要將桌上盤子裏的方糖舀起來放到咖啡杯裏。但他如今什麼都看不見,所以連續試了許多次,最終還是沒有成功舀到方糖。
科萊曼開始變得煩躁。
他眉頭皺起,用法語快速地說道:“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糖在哪裏,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科萊曼猛地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杯,丟開了勺子,驚慌地用雙手抱住腦袋,反複地念叨著:“我是個瞎子,我看不到糖,看不到琴鍵,我再也不能彈琴,我是個廢人,我是個廢人...”
韓湛小聲地提醒宋瓷:“他病情發作了。”
宋瓷站起來試圖安慰科萊曼,可手剛一觸摸到科萊曼的胳膊,科萊曼便瘋了一樣地將她推開。“別碰我!”
韓湛趕緊抱住宋瓷,將她帶到安全之地。
助理聽到動靜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見科萊曼發狂了,他表現得鎮定且有條不紊。“好了科萊曼,你沒有任何問題,你現在需要冷靜,冷靜點,我們慢慢來,我會幫你找到糖。科萊曼,冷靜...”
科萊曼抱著腦袋,蜷縮在沙發上,身體不停地發抖。抖了許久,他才在助理的安撫下,逐漸恢複鎮定。
助理輕輕地拍著科萊曼的手臂,對宋瓷說:“科萊曼本就是自閉症患者,失聰失明後,他總是因為各種小事發病,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對他人危險,對他自己也很危險。
自閉症患者的世界本就很痛苦了,如今科萊曼雙目失明,雙耳失聰,加之不能再彈琴,自然會感到絕望,會想要自殺。
科萊曼用了半個多鍾頭的時間才恢複平靜。他重新坐好,慢動作地整理好領結,隨後歪著頭,小聲問道:“你還在嗎?Cherry?”
宋瓷給了韓湛一個安撫的眼神,才走到科萊曼身旁,告訴他:“我在的。”
宋瓷在原位置坐了下來,她還沒想好該說什麼,就聽到科萊曼說道:“Cherry,無法再觸碰鋼琴,我的生活枯燥無味。鋼琴給了我活著的樂趣,但是現在,我失去了唯一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