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去,是一雙極美的眼睛,如同晨光熹微,透過美酒,耳邊的音樂進入旋律的快板,伴著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
喉中苦澀的烈酒驀然間在唇齒間綻放,香醇甘甜,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美,陌生,令人成癮。
“怎麼了,祁先生”身邊與他談話的人似乎察覺到祁霄的失神,出於禮貌性地詢問著。
祁霄不自主地抿起一笑,目光依舊停留在女孩身上,吼中的灼燒感讓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思,應答道:“這酒還可以。”
他的雙指緊觸杯柱,手指在玻璃表麵摩擦,發出清脆微弱的聲音,祁霄開始慢條斯理地晃動著杯中的液體,臉上一副淡然的樣子。
酒杯中紅色的液體中倒映出模糊的色彩,他的呼吸聲也變得更急促。
聽到他的讚言,男人也舉起酒杯微微嚐了一口,眉頭蹙起,刺激辛辣的味道肆無忌憚地衝入鼻腔和味蕾,直讓他失態。
“咳…咳……”
詹森想反駁他的話,但很明顯的是,這位先生還在固執地往胃中灌這要命的東西,反複的勘飲。
這可不是他認識的祁先生會做的事,詹森順著他的目光,視線挪移到了……空氣之中,彌漫著隱隱約約的情愫。
“看來那位小姐需要幫助呢。”詹森帶這笑腔先出了聲,眉目盈盈。
在祁霄的視角看來,男人率先出了動作,以絕對紳士的姿態向女孩走去。
祁霄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的手段自己再清楚不過,“同為華國人,還是我去幫更合適,是吧,詹森先生?”
他姿態慵懶,輕描淡寫的言語中帶著一絲疏離感,臉上帶著不明意味的微笑……
“當然……她是您的。”詹森明白他的意思,祁霄在警告他,順手舉起酒杯向他示意。
詹森隻覺得有趣,他有預感,他和祁先生的下一單生意穩妥了。
至於更令他大開眼界的,無疑不是他所認為一向性子冷淡的祁先生,今天會如此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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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紅酒綠間,他與她的距離愈來愈近。咫尺之間,黃昏的最後一抹暈色落在程姝姝的視野中,恍得她並沒有發現到身後而來的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請原諒我的……”
濃烈的男性氣息撲來,她用著不太嫻熟的英語與身後的男人道歉,出於本能反應地往後退了幾步。
聞言,軟軟糯糯的聲音,讓祁霄想起了低聲嗚咽的幼貓。
程姝姝沒站穩,踉蹌了幾下。而身後的風吹過,滿地的落葉唰唰作響,腳步聲在此刻停駐,耳邊響起低沉的男聲:“還好嗎?”
久違的中文讓她的思緒變得雜亂無章,映入眼簾的男人,怕是用“優雅矜貴”來形容這副皮囊遠遠不夠。她這是多久沒見過華國麵孔了。
“謝謝——,我沒事的。”她答道,想彎腰去撿掉落在地上的筆記本,卻慢了他一步。
“你的東西。”暖色調的筆記本被他拿在手中,封麵上娟秀的字體此刻烙在祁霄眼底——程姝姝,而書頁中夾著的是幾張白紙,紙頁上interview,qi…這幾個字節硬生生地占據他的視野。
她剛想著道謝,而字眼卻卡在了喉嚨中,怎麼也說不出話,她哪怕在多久沒見過華國麵孔,也不至於激動到說不出話。
“謝謝您,先生。”沉默良久,程姝姝才開了口。
一台相機掛在她的脖子上,程姝姝用一隻手正托著它,散落的碎發被相機寬厚的肩帶遮蓋,脖子上被硬生生地勒出幾道痕跡,破碎而淒美。
許是最近入秋天氣轉涼,她的臉上沒什麼血色,靜靜地站在那兒,乖巧得很。
“需要幫忙嗎,程小姐?”他試探性地問道,希望得到她的回答。
祁霄上下打量的目光讓她感到不大自然,但他的雙眸中盡含柔意,言語恭敬關切得讓她放下了暫時的戒備,很難讓人生出反感。
祁霄靜靜地注視著她,專注著聽著她的話。“先生,你有在這裏看到除您以外的東亞麵孔嘛?”
他沒有作答,漆黑的眸中沒有半絲變化,神情依舊很平淡。除他以外東亞麵孔?聽到這個問題,他有些失望。
她以為是自己描述的不大充分,又補充上一句:“中年男人。”
祁霄的眉頭微微皺起,怔了怔,眼眸輕垂,答道:“嗯……並沒有。”話裏的柔意褪了大半,有些滲人。
不是為他來的嗎?真令人掃興。
表情中雖然看不出什麼,但心裏的種種讓他恨不得沒有聽到過這幾句話。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和這個女孩第二次再見麵時,不會再有單純的交集了。
“真的沒有嘛?”她再次問道,帶著僥幸心理。
“程小姐,從三點到現在,我的確沒有看見過除我以外的東亞麵孔。”他答道,沒有過多另外的話,隻是盡力地闡述一個事實,而姝姝的情緒波動被他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