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曉棠一時哭笑不得,隻好問他道:“不知二公子想讀什麼書?”
“就剛才那本!”崔煥脫口就答,然後又指了指案頭的那本《山海經》,喬曉棠聽得笑笑,轉身拿起書翻了幾頁,然後笑笑道:“也好,讀這本,知曉些上古山川脈理,鳥獸風物及八方之族,倒也有些益處。”
“這樣吧,二公子先讀著,遇有不識的字或是不解之處,就問一問,我若能答的,就和二公子說一說。若是遇上我不能答的,卻就無能為力了……”喬曉棠一邊將書遞給崔煥一邊道。
“若曉棠妹妹也不能答的,那必是如今世上之人都不解的,跳過就是,我也不鑽這牛角尖。”崔煥說得眉眼舒展,語氣卻是十分的篤定。
崔老太太聽得這話,又是止不住的笑,一邊笑著一邊又對身側陪著的雲娘道:“瞧瞧,這還真是當他這妹妹是個正兒八經的先生,敬重著呢……”
“可不嗎?二公子這回真的是誠心上進做學問了,我們這些下人看著心裏也替老祖宗高興呢。”雲娘也笑了起來。
“也罷,就讓他們在這好生讀書,雲娘你們跟我到外麵逛一圈去。”崔老太太竟是站起身來,招呼著眾人往外去了。
“老祖宗……”喬曉棠一看著了急,忙朝著崔老太太輕喊了一聲。
“流蘇,你留在這裏,同朱櫻小丫頭一道伺候著。”崔老太太回過頭來又吩咐了一聲。
聽得流蘇會留下來,喬曉棠才略略放了一點心。她站起身,目送著老太太一行人慢慢往前院方向去了。再轉身過來時,就發現崔煥正站在她身側,一雙黑亮眸子正定定地看著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喬曉棠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心裏又有些著惱,於是就走到案邊坐了下來,然後清下了嗓音道:“二公子既是真心要讀書,便該有個讀書的樣子。這樣好了,你還是先取了筆墨紙硯來吧。”
“還要取筆墨紙硯?”崔煥聽得這話嚇了一跳,本能地就想出聲拒絕,可這裏他一抬眼,就發現喬曉棠正看著他,臉上神色也似笑非笑,似是看穿了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讀書的心思。
“哦,好,筆墨紙硯,這記得這屋內就有的。”崔煥忙笑了起來,隨後轉過身,在身後一排櫃子裏亂翻了起來。流蘇與朱櫻兩人見了,忙都過來一道幫著找。
“有了!”找了一會兒,崔煥驚喜一聲,就見得他手裏舉著一隻大匣子來。隻是匣子上積滿了灰塵,崔煥這一動作,那灰便騰了起來,嗆得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兩聲。
“二公子,交給我吧。”流蘇忙接過了匣子,拿帕子將上麵的灰都拭幹淨了,然後又放在了書案上打開了。
“徽筆,歙墨,白鹿紙,澄泥硯,皆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呢。”看著匣子裏的筆墨紙硯,喬曉棠發出一驚歎之聲。
“可不是嗎?這些都是禦賜的好東西,隻可惜了,都放著生灰了……”流蘇一邊擦拭著,一邊悄著聲音對喬曉棠道。
喬曉棠聽得笑了起來,崔煥顯然也意識到了,他走到到案邊,伸手撓了撓頭,又老老實實坐在了對麵。片刻之後,流蘇與朱櫻兩人已將筆墨都伺候好了,整整齊齊地都擺在了案上。
“二公子,請先將這前兩章工整抄一遍好了。”喬曉棠脆軟著聲音,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筆蘸了墨,然後又遞向了崔煥。
看著遞到眼前的筆,崔煥的臉上露了些苦色,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接了過來,而後就坐在了案邊,還真的一筆一劃地抄了起來。
“流蘇,我有些渴了,你去給我沏茶來吧。”才寫了幾個字,崔煥就抬起頭吩咐流蘇道。
“是,二公子。”流蘇忙應了下來又出門去了。
流蘇出門後,崔煥抬眼看看喬曉棠,見得低眉垂目並不看他,他笑了笑,手上卻是不敢停了,一筆一劃地照著那本抄了起來。可才抄了一小會兒,他便覺得胳膊發酸,渾身上下也都不舒服起來。
“那個,曉棠,我能不抄了嗎?”崔煥停了筆,看著對麵的喬曉棠以商量的口氣道。
“二公子適才不是剛拜過先生的麼?”聽得崔煥又喊起了“曉棠”,喬曉棠看他一眼輕著聲音道。
“呃……是先生,喬先生,我能不能不抄了”崔煥無奈隻得改了口,語氣也變得恭敬了起來。
喬曉棠聽得也不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唇角還含著一絲微笑。
崔煥麵上一苦,很是幽怨地又看了眼喬曉棠,見她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他歎了口氣,還是又低下頭來老老實實地接著寫。
崔煥一邊寫著,一邊在心裏暗罵自己蠢,原本想著裝出一副立誌好學的模樣,博取了她的好感,也好借機跟她套些近乎。卻想不到,此舉竟是一下子被她看穿了,居然讓他抄起書來。這一抄還要抄這麼些,胳膊都快折了,也不知何時才能抄完,這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