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突然有東西晃了一下,應該是望遠鏡的反光!”小野春平搖搖頭,非常嚴肅地補充。作為炮兵部隊的主要負責人,他的視力已經被鍛煉到了變態的地步。即便不借助望遠鏡,也能看到一兩千米之外的特殊物體。
“望遠鏡,你是說,那邊可能藏著伏兵麼?”川田國昭皺了皺眉頭,遲疑著追問。“從山丘頂上到輜重隊所在位置,至少應該有一千米距離吧!中國士兵即便藏在山丘背麵,等他們翻過山丘再衝下來,還能剩下多少體力?!你不會認為,織田君的輜重中隊,連五分鍾都撐不下來吧!”
“嗯,長官說的對。即便有伏兵,時間也不夠。是我多疑了!”小野春平理屈詞窮,紅著臉回應。從山丘頂端到輜重隊藏身處,距離至少有一千米。從自己這邊趕回輜重隊藏身處,距離大約是兩千米。細算下來,即便真的有伏兵藏在山丘上,他們也拿輜重隊無可奈何。攜帶者武器彈藥的士兵跑完一千米距離需要五分鍾,而等他們跟輜重隊交上了火,自己這邊的回援部隊已經趕到半路上了。隻要輜重隊能保證不在五分鍾之內被中國伏兵消滅,等待著中國伏兵的,則是被全殲的結局。
可沒有伏兵的話,剛才的那道反光又是什麼?耷拉著腦袋往炮位處走,小野春平不安地回望。好像還有東西再閃動,但是,他卻再也不敢妄下斷言了。已經連續兩次冒犯了頂頭上司,如果一天之內還來第三次的話,即便上司的涵養再好,今天他也甭想有出頭之日了!
“叫大夥上馬,到我身邊整隊!”就在小野春平剛才看到閃光的地方,張鬆齡收起望遠鏡,低聲吩咐。
遊擊隊的整個行動計劃都建立在他的提議基礎上,所以紅胡子毫不猶豫地把這半麵戰場的指揮權交給了他。為了保證行動的萬無一失,老人家調集了全隊精銳。可以說,除了趙天龍等承擔誘敵任務的戰士之外,遊擊隊中所有騎術好的人,此刻都藏在張鬆齡身後的山坡上,包括平素輕易不敢動用的國際營。
“是!”通信員小鄒答應一聲,小跑著去通知隊伍。肩膀上纏滿了繃帶的二中隊長趙小栓卻留了下來,有些不放心的追問,“你有幾分把握?要不要再多等一會兒。等大隊長那邊跟小鬼子打得更激烈些時再殺下去!”
“不必了!”張鬆齡搖了搖頭,一邊解釋,一邊貓著腰朝自己的白馬旁邊跑。“小鬼子派人去抄大隊長他們的後路了,咱們必須立刻出擊。我計算過,小鬼子掉頭殺回來至少需要十分鍾,咱們衝下去隻需要一分半!”
趙小栓一聽,立刻不再質疑。大隊長王洪那邊甭看機槍大炮響個不停,實際上卻隻有一中隊和大隊部的警衛班、炊事班,總計才五十個人。如果被小鬼子堵住後路的話,絕對不可能再獨立衝出包圍圈。
“你身上有傷,就留下來負責聯絡!在我們發起衝鋒之後,立刻給大隊長發撤退信號!”張鬆齡又迅速吩咐了一句,翻身跳上戰馬。藏身在山後的遊擊隊戰士們,已經騎著馬緩緩靠了上來。在他的身後,迅速組成了整齊的兩個橫排。
“注意保持距離!互相別靠得太近。不要開槍,翻過山頭後,全速前衝!兩分鍾之內,咱們的馬蹄必須踩到小鬼子頭上。聽到沒有?!”張鬆齡迅速回頭檢視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吩咐。
“聽到了!”國際中隊的白俄士兵和全體遊擊隊齊聲回應。嗓音雖然壓得很低,卻宛若猛獸睡醒時所發出的咆哮。
“出發!”張鬆齡輕輕夾了一下東洋大白馬的肚子,率先跑向了山梁。小鄒帶領著騎兵中隊,迅速跟在了他的身後。國際營則在列昂-伊萬諾夫的帶領下,緊緊跟在了騎兵中隊身後,寸步不離。再往後,則是第三步兵中隊的戰士和所有能騎在馬背上揮刀的新兵,每個人都把右手按在馬鞍下的刀柄上,目光炯炯。
從半山坡到山頂,二百米的距離轉瞬就被戰馬跑過。當腳下的地勢由上坡轉為下坡時,戰馬的筋骨已經完全活動開,四蹄騰空,風馳電掣。
“拔刀!”張鬆齡沒有回頭,平靜地發出命令。一百零三把哥薩克式馬刀在他背後高高地舉了起來,宛若一隻剛剛經曆了涅槃的鳳凰,在夕陽下張開絢麗的火焰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