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依!”六神無主的鬼子軍官們連想都不想,帶領自己的嫡係部屬,轉身跑下山坡。兩千米,全速猛跑的話,差不多需要十分鍾。川田中佐說得對,輜重隊的士兵素質再差,那也是關東軍的士兵,也是大日本帝國一等一的精銳。他們一定能堅持到援兵的到來,他們必須堅持到援兵的到來。
輜重中隊的確在努力堅持,從一千米堅持到了八百米,又從八百米堅持到了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短短半分鍾時間內,每杆步槍至少打出了五顆子彈,留在隊伍中的兩挺輕機槍,也打得槍管發燙,散熱片布套處冒出縷縷青煙。(注1)
然而,這些努力的效果卻依舊非常寥寥。步槍的精確射程和人眼的視覺能力都有限,向五百米外的移動目標開火,中不中全靠運氣。而輕機槍的精確射程雖然遠超過步槍,靠兩挺機槍封鎖將近三百米的扇麵,也是癡人說夢。更何況戰馬高速奔跑中帶起的煙塵,使得整個騎兵隊都被包裹進了一團青綠色的雲霧之內,機槍子彈即便偶爾能蒙上一個目標,射手們也看不到自己的戰果。反而越打越心慌,越打越沒有節奏感。(注2)
“混蛋,瞄準一點兒。瞄準一點兒!坡度,注意坡度!”輜重隊主官織田剛正慘白著臉,推開一名主射手,親自操刀。“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他射出的子彈倒是節奏分明,然而卻一樣看不到任何效果。對麵的中騎兵們毫無停頓,也不肯開槍還擊,隻是將身體藏在煙塵中,繼續加速,加速,加速,隆隆的馬蹄聲宛若驚雷。
“集中,所有人向我集中。攔住正麵,集中火力攔住正麵!混蛋,誰讓你們停下來的,開槍啊,繼續開槍啊!”織田剛正一邊繼續瘋狂射擊,一邊大喊大叫。
“我們,我們已經盡力了,盡力了!”他身邊不遠處,幾名鬼子兵帶著哭腔回應。對麵的騎兵距離馬車已經不足兩百米,馬蹄不斷擊打在地麵上,將震顫得感覺和恐怖一道,從腳底板送入鬼子們的心髒中,嚇得鬼子兵們臉色蒼白,動作僵硬,子彈天一顆地一顆,愈發沒有準頭。
“混蛋,膽小鬼!所有人都會被你們害死!”中隊長織田剛正破口大罵,端著輕機槍站起來,準備以自身為楷模鼓舞全隊士氣。不料耳畔突然傳來“喀嚓!”一聲。手中的歪把子一頓,再也噴射不出任何火力。
“子彈,快給我裝子彈!”憑借多年的作戰經驗,織田剛正判斷出是副射手沒有及時給機槍補充彈藥的緣故。低下頭,聲色俱厲。雙手捧著十幾個**的副射手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哆哆嗦嗦地將**往機槍的彈鬥裏塞,卻始終無法將**塞到恰當位置。身邊的草地上,反倒劈裏啪啦掉了一大堆。
不但是副射手被嚇麻了爪子,織田剛正周圍的步槍聲,也變得稀稀落落。麵對上百匹高速碾壓過來,已經近在咫尺的戰馬,即便膽子最大的鬼子兵,也無法保持鎮定。個別膽子稍小的,則幹脆將步槍朝地麵上一丟,轉身就逃。根本不管自己這樣做,將來會不會被當眾處死。
“混蛋,不準跑!誰都不準跑,給我上,上刺刀!”中隊長織田正剛大聲哭喊,卻得不到任何支持。用刺刀去硬撼騎兵,這是瘋子才會做的事情。步兵操典裏頭從來沒有這種戰術,鬼子兵們也沒接觸過相關教程。
“為天皇陛下效忠的時候到了!”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逃命隊伍,織田正剛丟下沒有子彈的歪把子,拔出指揮刀,迎向衝在最前方的白色戰馬。煙塵已經籠罩了整個陣地,因為距離的因素,他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目標。那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中國人,膚色很深,握刀的右手背麵布滿了醜陋的傷疤。。
“這是一個老兵!”中隊長織田正剛迅速做出判斷,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高高地飛了起來。越過大白馬的耳朵,越過黑臉中國人的灰布軍帽,越過低矮的山丘,把錦繡般的大地盡收眼底。
在目光凝固的瞬間,他看到有一個沒腦袋的身體在戰馬身後打著旋子,一圈,兩圈,三圈,轟然而倒。
注1:因為工業實力不強的緣故,日軍的機槍散熱效果普遍較差。特別是歪把子,在連續射擊過程中很容易燙傷射手,所以散熱片外通常會套一層防燙傷帆布。導致槍管發熱後,帆布率先冒煙。
注2:有經驗的機槍手,作戰時都不會一直扣著扳機亂掃。而是打帶有鮮明節奏感的點射。這樣的殺傷效果更好,並且有利於副射手配合裝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