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本次夏季交易會上受到商販們熱捧的浴鹽和雪花精鹽,張壽齡同樣興趣缺缺。那東西利潤高是高,但銷售對象卻局限於大城市裏的達官顯貴和小姐太太。尋常小地方的殷實人家,也就是在流行高峰時買一點兒裝裝闊氣,至於長期使用,那是萬萬不敢的。即便財力支撐得起這種開銷,也會被家裏頭的老頭老太太用拐杖對著脊背猛抽,罵兒孫們是敗家玩意兒,早晚有流落到街頭討飯的那一天。
所以前兩天張鬆齡提議自家哥哥進一些浴鹽和精鹽的時候,張壽齡同樣是婉言謝絕了弟弟的好意。那兩樣東西他上次進的貨還積壓在鋪子裏沒有賣光,實在沒興趣屯上更多。也不願學著某些目光短淺的家夥,現場倒手賺昧良心錢。以免壞了自家商鋪積攢了兩代的好名聲,更不想讓遊擊隊的人看到了,今後私底下戳弟弟的脊梁骨。
可今天又要出爾反爾求到自家弟弟頭上,張壽齡心裏著實有些難堪。正想著該如何向弟弟開口,氈包的門已經被人從裏邊拉開。老三鬆齡迅速探出半個頭,笑著說道:“趕緊進來吧!我剛才本來想去送送你的。誰料想遠遠地看著一大堆人圍著你,怕其中有見利忘義的家夥半路去舉報。所以就......”
“送啥,這條路我從十幾歲就跟著咱爹走,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還用得到你送!!”張壽齡一邊抬腿進門,一邊大度地揮手,在自家弟弟麵前,兄長架子他還是要端一端的。雖然在內心深處他對這個當過國民黨中校又成了共產黨中隊長的弟弟,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畏懼。
作為從小就跟在兩個哥哥屁股後邊混的小尾巴,張鬆齡也知道自家這個做生意極其精明的大哥,骨子裏卻有點兒喜歡裝,便順著對方的意思,笑著說道:“那怎麼行,你大老遠跑到這裏來,我要是連送都不送,還算什麼親兄弟?!那些人纏著你到底想幹什麼?要不要我幫你打發了他們!早點兒把他們打發走了,咱們哥倆也好一起出去逛逛!”
“不用,不用,他們都不是壞人,都是我以前做買賣認識的老夥計!”張壽齡聽得心裏非常舒服,擺擺手,低聲解釋,“是我等你時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就隨口吹了句牛,說在等著跟左旗王府的梅林打招呼。誰料他們聽見了,便當了真,非要我幫忙走走關係!”
“原來是這樣啊!”張鬆齡露齒而笑,臉上帶著幾分了然的表情,“他們是想要浴鹽吧?要得多麼?如果不多的話,我們的市場管理處那邊,可能還有些存貨!”
聞聽此言,張壽齡立刻顧不上再端兄長架子了,又擺了擺手,急切地回應,“不多,不多。有個二三十小盒就夠,你也知道,他們買那東西,也就是為了充個門麵!”
“如果隻是二三十盒的話,我這邊應該還能拿得出來。如果想要更多,就得介紹你們去白音王爺的鹽廠裏自己拉了!”張鬆齡斟酌了一下,繼續補充。
“用不著,真的用不著那麼麻煩!浴鹽那東西,隻能在大城市裏頭賣。他們拿多了根本找不到銷路,要麼壓在手裏,要麼就是半路再倒賣給別人!”張壽齡再次搖頭表示否定,話說完了,心裏又覺得有些惶恐,看了看自家弟弟的臉色,試探著問道:“不會給你惹麻煩吧!我知道你們八路規矩大,如果有麻煩的話,我就不要了。找個借口跟他們說,左旗的岱欽梅林是個王八蛋,不肯給我麵子就是!反正他們幾個也不認識岱欽,不可能找上門去對質!”
“看您說得,好像我們八路軍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般!”張鬆齡被哥哥的舉動逗得啞然失笑,搖搖頭,低聲補充,“況且您還給我們遊擊隊捐過款,屬於我們八路的關係戶,偶爾照顧一下,誰也說不出什麼來!這樣吧,我現在就讓人把管理處的老許叫來,他手裏的存貨,由著你先拿!價格方麵麼?就按照前兩天的行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