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這回,張鬆齡終於聽清楚了,同時心裏又多出了幾分困惑,“那你認為,他幹什麼來了?總不會是怕咱們隊伍損失太大,給咱們送兵源和補給來了吧?!”
“那倒不會,我估計他是有點兒身不由己!”趙天龍想了想,繼續替周黑碳的詭異行為辯解,“你想想,他現在是國民黨那邊的營長,上頭團長,旅長,師長一大堆。萬一其中有人起了什麼歪心思,他即便不樂意,也少不得要應付一番!”
“有這種可能!但咱們多做些準備,也沒什麼壞處!”張鬆齡點點頭,對趙天龍的判斷表示部分讚同。跟周黑碳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對這個人的品性也多少有幾分了解。講義氣,重承諾,並且有那麼一點點兒膽大妄為。這些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都可以算做是優點。至於缺點方麵,最令人感到別扭,同時也最令人不放心的就是,此人骨子裏有些官迷兒。如果晉綏軍上層真的有人拿高官厚祿為誘惑,鼓動他在遊擊隊背後捅刀子的話,隻要價錢出得足,此人也斷然不會手下留情。
“準備肯定是應該的,草原是哥講究實力的地方,沒有實力,什麼都是白扯!但是一會見了麵,你先別急著質問他。由我先跟他裝一會兒糊塗,把他捧到一個高位上,看他怎麼好意思自己打自己嘴巴!!”趙天龍點點頭,繼續跟張鬆齡商量。
“你盡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需要的時候,給我個眼神!”張鬆齡對好朋友向來是毫無保留地信任,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兄弟兩個邊走邊商量,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得飛快。一轉眼,前方的風雪裏,已經有昏黃的燈光閃了起來,緊跟著,幾十匹渾身上下掛滿了冰瘤子的戰馬從雪幕中疾馳而出,當先一個穿著黃綠色的將校呢軍裝,披著猩紅色大氅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黑胡子,晉綏軍獨立營長周黑碳!
緊跟著,又是十幾匹戰馬飛奔而至。第二中隊一小隊長鄭紅旗帶著麾下十幾名弟兄端坐在馬背上,咬緊牙關挺胸抬頭,單薄的土布軍裝被風雪凍得比鐵甲還要堅硬。
“讓開道路,歡迎咱們的客人!”張鬆齡毫不猶豫地扯開嗓子大喊,命令騎兵們向左右兩側閃開,以騎兵之禮,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
“是!”跟在他和趙天龍兩個身後的騎兵,都是遊擊隊中碩果僅存的精銳。扯著嗓子答應一聲,立刻將馬頭撥偏,給“客人”讓出一條足夠寬闊的通道,然後以趙天龍、張鬆齡二人為中心,分左右自動形成兩條筆直的縱隊,佇立在通道兩邊,恭候“客人”的檢閱。
周黑碳身後的隨從們立刻緊張了起來,一個個將帶著皮手套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間,隻周黑碳一聲令下,就抽出刀來,與遊擊隊員們針鋒相對。
還沒等周黑炭做出指示,張鬆齡又扯著嗓子大喝了一聲“敬禮!”,隔著十多米的距離,帶頭將哥薩克長刀抽了出來,平平地舉到身前,刀尖與鼻梁等高。“敬禮!”眾騎兵們大聲重複,按照自家副大隊長的示範,也將哥薩克軍刀抽出來,舉在麵前,頂著漫天的風雪,排出一道鋼鐵長廊。
周黑碳顯然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禮遇,臉上的表情登時就不自然起來。趕緊將戰馬的韁繩用力扯了扯,放慢前進速度,然後雙手在胸前作揖,同時大聲寒暄:“龍哥,胖子,你們這是幹什麼?才幾天沒見,咱們兄弟就這麼生分了麼?!”
“不生分!不生分。這麼冷的天氣,你周黑炭還沒忘了過來看看我們。我們兩個,哪好意思太怠慢了你!”按照兄弟兩個剛才商量的結果,趙天龍收起最具性格的闊背長刀,跳下坐騎,大笑著迎上前去,衝著周黑碳敞開寬闊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