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意外打擊,令吳天賜的腦子很快就開始不夠用了。兩眼直勾勾盯著氈包壁上帶有明顯遼金風格幾件的古代裝飾品,耳朵裏頭轟轟亂響。直到左腳在餐桌下被人狠狠踩了幾記,才疼得猛然回過神來,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遞到自己手裏的酒碗,滿臉錯愕,“啊——,怎麼了!該,該誰喝了?!”
“我說老吳啊,你這身體骨可真不行。才騎了幾天馬啊,就累得睜著眼睛都能睡著了?!”周黑炭臉上掛不住,趕緊開口替自家參謀長遮羞,“大夥都喝過三輪了,你還不把碗裏的酒幹掉!”
“哦!失禮了,失禮了!”吳天賜趕緊把酒碗舉到兩條掃帚眉毛之間,訕笑著向在座所有人賠罪。“我是那,那個啥!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是,是不小心就睡,睡過去了,該罰,該罰!”
說著話,將碗裏的酒水一飲而盡。立刻,有條熱辣辣的火蛇從嗓子眼兒處,一直鑽到了上下丹田之間。“是老白幹兒,不是馬**!”吳天賜在心裏暗暗叫了聲苦,臉上卻依舊強裝出幾分豪邁,“好酒!痛快,這酒喝著才算痛快!”
“來,再給吳參謀滿上!”紅胡子笑嗬嗬地點點頭,命臨時客串勤務兵的小遊擊隊員們,給貴客把眼前的銅碗倒滿。
在沒有現代冶煉工業的草原上,銅碗是當地人生活的重要物品,吃飯,喝茶,喝酒,往往都用同一個。大夥手中銅碗裝滿酒,重量絕對有三到四兩。以周黑碳帶來的兩個連弟兄今晚每人喝掉四碗酒計算,總消耗白酒量肯定在三百斤以上。這對遊擊隊的真實物資儲備情況,絕對是個巨大的考驗!
一邊捧著剛剛斟滿的酒碗“鑒賞”高純度白酒的清澈色澤,吳天賜一邊在心中又打起了小算盤。從碗中的白酒到桌案上的菜肴,又從桌案上的菜肴觀察到紅胡子和張鬆齡、趙天龍等人臉上的表情,越看,越不敢再堅持自己先前的想法。
這樣一來,他在酒桌上的表現難免就些反應遲緩。但大夥念在他來到草原時間不長,需要適應當地習慣的份上,也沒人願意跟他認真計較這些小節。倒是周黑碳,心裏頭越來越不待見上頭給自己指派的這位高參,恨不得直接用腳將這廝踢出門外去,以免這廝繼續給獨立營丟人現眼!
吳天賜對周黑炭的感受渾然不覺,捧著酒碗偷偷憋了一會兒壞心眼兒,看看紅胡子已經接連喝了有兩斤多酒了,便站起身,主動向對方發出邀請,“來,龍爺!我敬您老一碗。總是聽我們周營長說起您的英雄事跡,吳某心裏頭佩服得五體投地。今天見到了人,真是,真乃是三生有幸。”
說著話,也不管紅胡子接不接自己的茬,直接把一碗酒悶下了肚子。
“你才第二碗,紅爺都喝了五碗了!”立刻有人看不過眼,主動替紅胡子打報不平。
“是啊,是啊!吳參謀,我們大夥讓著你。你可別別總想著撿便宜賣乖!”連周黑碳都不肯主動配合,居然和別人一道站在了紅胡子那邊。
倒是紅胡子本人,不願意跟一個後生晚輩計較。笑嗬嗬捧起了酒碗,端在半空中,對吳天賜說道,“既然吳參謀如此有心,我怎麼著也不能不給麵子!這樣吧,剛才那碗不算,這一碗,咱們兩個碰了!”
早有勤務兵過來,將參謀吳天賜喝空的酒碗斟得滿滿當當。吳天賜有意借著喝酒套問遊擊隊的虛實,便硬著頭皮將酒碗端起來,跟紅胡子的酒碗輕輕碰了碰,大聲說道:“您老是前輩,您老說得算。來,幹掉!”
嘴裏喊得雖然聲音響亮,真的把第三碗酒水灌到了嗓子眼兒處,卻嗆得他幾乎流出了眼淚來。一斤老白幹,六十多度,也就是三百克純酒精!以前在中央軍熬資曆時,他幾曾遭過如此大罪?被酒精燒得肚子發熱,腦袋發懵,膽氣一壯,就把憋在心中多時的話直接問了出來,“我,我在來這邊的路上,聽,聽我們家周營長說,您,您在喇嘛溝的老營,被,被日本人賞給黃,黃胡子了!您,您老既然實力尚在,怎麼,怎麼能咽下這口氣去?!怎麼,怎麼不早點出去趕,趕走了他?!”
這已經不是借酒遮臉了,簡直就是**裸地挑釁。霎那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所吸引,整個氈包內,隻剩下了發電機的工作時的噪音,“嗡嗡,嗡嗡,嗡嗡嗡”,比幾十萬隻蒼蠅還要招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