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從她身後猛地抱住她,“你哪也不準去!就呆在千機門當小呆夫人,讓大呆給我當個大舅子!”
想起過往天真得有些蠢的話語,舟渡野獨自一人對著楓樹笑了,心中滿是酸楚,嘴裏全是苦味。
“如果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那我就不會惹風去哀。如果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那我可以拋開風去哀。小呆,好人和壞人,就那麼絕對嗎?犯了點錯,就不再是好人?”舟渡野和衣在楓樹底下躺著,頭枕在樹根上。
好人壞人,他本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小呆總要把一個人分好壞,把一件事分錯對。
不過,千言萬語,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他和法門女刑主已經是夫妻了。
這一夜,舟渡野便睡在楓樹之下,沒有回去山莊中。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天耀大婚,新娘穿著一身官服向他走來。
她左臉頰上的火紋妖豔且魅惑,少年老成的神情削減了她的傾城之色,又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流。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緩緩走在京城大道上的簫沐青,此刻心中也閃過風去哀的臉。
她身上超常的能力,除了女尊身上力量的傳遞之外,還有便是她身中的血蠱毒。
血蠱是殘獄獄尊能力的來源之一,也是每一任獄尊的死因。簫沐青經過十多年的勘察,他發現血蠱隻有在殘獄的小天地之中,才能被壓製不發作,憑血蠱獲取超常力量的獄尊們才能延長壽命。
如果離開殘獄,血蠱便肆無忌憚,發作起來一年比一年凶猛,因竺沙白的母體原因及中了血蠱毒的風去哀也會像獄尊們一樣被反噬,或許活不過二十年。
她當前才十七歲,是大好年華。二十年後,也是如日中天的好時光。
簫沐青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內心沉重,大石壓在心頭的感覺,非常不好受。他離開殘獄已經將近一年,算算日子,殘獄的火勢將在兩個月後再度轉盛。
屆時,即便他付出畢生的功力,也未必能保住風去哀進入殘獄。十七年前,殘獄震古爍今的女尊跨火而出,也耗去一身修為,差點賠上獄血劍和血蠱。
何況,他手刃殘獄的死敵風間痕,想說服風去哀跟他回殘獄,更是難上加難。
他隨即想起了竺沙白。因為,每一任獄尊,都必須要獲得上一任獄尊的禪讓令,才能真正被奉為獄尊。所以,當他跨出殘獄時,就一心尋找竺沙白。憑借著對獄血劍和血蠱的了解,找到了正在深山中喚劍的竺沙白。
獄血劍彼時還在封印,血蠱在劍身中沉睡不醒。竺沙白當初為了向法門表示誠意,將傍身的劍和蠱封入深山。識破法門的詭計之後,她便進了深山,要喚醒獄血劍,與法門決一生死。簫沐青說明來意,要帶竺沙白回轉殘獄,以免遭到血蠱提前反噬。
不料竺沙白心意已定,她要用血蠱來清洗法門,為門徒報仇。為了能達到目的,她到時候寧願以身飼蠱,更不會害怕被反噬。
竺沙白將禪讓令交給簫沐青,囑咐他盡快回去殘獄,以免被火海阻隔。
“不過,你要將殘獄所要的人與物,全部帶回去。這是我對他們的承諾,也是我給你的命令。”
這外麵的天地,屬於殘獄的東西寥寥可數,殘獄所要的東西更是萬中無一。簫沐青必須帶回的,其一,等待白霜月結出種子,帶種子回殘獄培植,借助白霜月的特性緩和火海之勢。其二,帶回投奔法門的眾門徒中唯一幸免於死的笑先生。
竺沙白沒有提及風去哀。
她身上有一半的血,來自殘獄獄尊。
雖然目前各方勢力都在尋找和搶奪白霜月,但簫沐青仍有勝算。
至於笑先生,簫沐青循著法門的線索,總能找到他。尤其是,那個假扮風去哀的女刑主,她所用的人皮麵具天衣無縫,並非天耀人能達到的境界。而笑先生最擅長之術,便是易容術。那女子身上一定有笑先生的消息。
最棘手的,反倒是風去哀。如何勸她一起回殘獄?
如果她不願意,那麼隻有用殘獄最直接的方式:聽劍的話。
他的劍,如果指向她,她回到殘獄甘心嗎?
簫沐青抬頭看著天邊的上弦月,時間不多了。再過一個月,殘獄外圍火海重盛,他與風去哀就無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