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甬道裏,傳來少女輕聲地嗚嚀,溫未寒整個人蜷縮在草席上,冷汗涔涔。
她的身側,一隻碎碗斜斜地倒在地上,裏麵的飯菜傾灑而出,吸引來不少蟲鼠。
溫未寒隻覺得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自心髒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不像傷病,卻像無數管道接入身體,無數冰冷刀鋒插入胸口,要將自己切割開來。
她緊皺雙眉,努力保持清醒。
這是第幾次了?
溫未寒毫無概念,自五歲起,她便開始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不管經曆了多少次,她都無法習慣。
仍記得第一次發病的時,自己離死亡是那麼近。
沒有預兆,無法準備,像是被什麼無形扼住喉嚨,又像是沉入深海,溫未寒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全身都疼,尤其是腦袋,強烈的刺痛不斷敲打著神經,溫未寒像是置於冰封火烤之中。
眼前的世界早已模糊,隻餘一些本能的反應。
溫未寒試圖伸手去夠剛剛被她打翻在地的飯碗。
碎碗鋒利的邊緣劃開指尖,血珠滴到飯菜上。
隻一瞬間,奪食的蟲鼠似乎受到驚嚇,迅速逃離。
而這些溫未寒一概不知,她雙眼緊閉,腰身微微拱起,整個人就像大海中漂浮的小船,弱小又無助。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晨曦自地平線升起,一束光穿過甬道打在溫未寒的麵龐,她的睫毛動了動。
緩緩睜開眼,溫未寒緩過神來,抬頭望了望甬道上壁。
天亮了啊。
她搖搖晃晃支撐著身子,彎腰把昨晚打碎的飯碗和拋灑的食物收拾了一下。
碗不能用了,飯菜估計也不能吃了。
溫未寒抹下一頭的汗水,把碎渣清理幹淨。
突然,外麵有人喊她:“溫未寒,快出來接人!”
“哦。”
溫未寒快速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隨手紮了個馬尾。
出了甬道,看見天空,她的心情舒暢了一些。
她不喜歡甬道裏逼仄狹小的空間,她喜歡天空,尤其星空。
所以她時常半夜爬上樹梢,看星星。
不過遺憾的是,微末星由於大氣的溫差,天空總是蒙著一片霧氣,夜晚幾乎看不到星星。
溫未寒對於星空的印象,除了想象,大部分來自書籍。
什麼時候可以去別的星球看看呢,聽說及燦星的夜空特別好看。
溫未寒想著想著,開始發呆。
後腦勺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是沙隆達。
“發什麼呆,趕緊的。”
“哦,人在哪呢。”溫未寒斂下心神,回歸日常吊兒郎當的模樣。
她雙手插兜,屁顛屁顛跟在沙隆達後麵,迎著笑臉跟周圍的大爺大媽打招呼。
中途遇上好看的妹妹,還會盯著多看兩眼。
沙隆達皺了皺眉。
礦廠一年到頭人來人往,他四處忙碌,根本管不著她。
溫未寒幾乎是放養的狀態,一天天的不知道跟哪些混小子混在一起。
身為一個姑娘家,灰頭土臉,骨瘦如柴,一點女孩樣都沒有。
要不是受人所托,無親無故的,誰會照顧了她七年。
沙隆達收回目光。
這次的委托者是個發福的中年大叔,溫未寒看他脖子上戴著大金鏈,嘴裏鑲滿大金牙,很有暴發戶的潛質。
可以趁機敲敲竹杠。
溫未寒露出職業假笑:“你好,我是溫未寒,你的向導。”
“我要的是你們這裏最好的向導,怎麼是個小丫頭片子,你們糊弄誰呢!”
大叔操著一口濃重的口音,不知是從哪個星球過來。
“我可不差錢,我要的是能夠帶我進礦洞找赤級能源石的人,去去去,趕緊換人!”
“別啊,這位老板,你別看未寒向導年紀小,但是她也有五六年的工作經驗了,這裏數個礦洞的情況沒有比她更了解了,之前上過新聞的赤級能源石就是她挖到的,而且她的委托費也不高,你看……”沙隆達急忙解釋,用手拉了拉溫未寒的衣袖。
溫未寒依舊麵帶微笑,現在這個情況,就是想再壓壓委托費唄。
“我確實挖到了赤級能源石,信不信由你,另外你應該知道,像這種等級的能源石挖到了,是要上交給聯邦的開采隊的,我平時也主要和那邊的人接洽,如今我接你這個私人委托其實是很冒險的了。”溫未寒點到為止,並不多言。
“行吧,不過你的委托費實在高了點。”大叔沒有過多糾結,反正如果挖到赤級能源石,誰又在乎這點小錢呢。
要知道赤級能源石是做赤級機甲的重要材料啊,一小塊就可以賣天價。
平時這種資源都是被聯邦壟斷,供給下屬軍隊。有名的能源石礦脈也大多掌握在軍區手裏,在普通的礦脈裏能找到橙級能源石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