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隆冬酷寒](1 / 2)

中平五年,隆冬,嚴節,念九日。

不知是何緣故,北秦迎來十年無一見的漫天大雪,浮雲飛起望地,皆為白雪覆遮,也正是這般天造之災,使得各州郡縣道路難行,令出難到,繼而導致流賊山匪聚眾成群,強搶劫掠,以求生路。

雁門郡望陽村。

時至晌午,大雪依舊,天暗無光,在沒腰積雪村道上,商販徐震倉正駕著雪車往家趕。

一路上風雪如刺紮臉,硬是把徐震倉的發鬢眉毛給凍成冰茬,每每呼息,從蒙臉皮嘴圍子內冒出的白氣在寒勁兒衝斥下,快速化為冰晶,掛滿下巴,乍眼一瞧,簡直像長了一溜白胡子。

但徐震倉外出奔波數日,早就念家,哪裏還顧得上寒冷?

也就一口悶勁兒喘氣,他奮力呼嗬,馱馬受鞭打吃痛發力,狂奔不止,半個時辰後,徐震倉安全回到村子。

立在村牆大門外,徐震倉停下雪車,扯著嗓子衝牆上叫喚。

“王大哥,王大哥…我是老徐,快開門啊…”

風雪呼嘯混雜著吼聲衝入丈高村牆內。

頃刻不過,幾個凍成孫子樣的村防兵提著長弓長刀出來,讓後身裹棉襖、頭戴熊皮帽子的王彪按著牆垛口往下張望。

“大冷天的誰在叫喚?”

“我…村東頭戶的徐震倉,前兩天出村倒貨,現在回來了,王大哥,趕緊開門啊…我這都快凍傻了!”

聽到叫喚,王彪仔細瞅了瞅,總算認出來人。

但最近鬧賊鬧得厲害,為保安全,王彪又使勁張望好一通,確定四周沒有其它人影,他才下令開門。

片刻後,徐震倉趕車入內,幾步外,王彪正立在門洞裏等候。

瞧著徐震倉拉回來的一車皮子,王彪沒好氣道:“我說你這個老油子,這都什麼天了,還敢出去販皮子?簡直要錢不要命!知不知道前幾日的慘烈事,那北麵二十裏外的餘家村被山賊襲擊,整個村的人都死球完了!連帶方圓路過的百姓都死了幾十口子!你這有膽亂竄,活該碰上賊人吃吃要命罪!”

麵對王彪的糟踐,徐震倉褪下毛手套子,扯開臉上掛滿冰碴的皮嘴圍子,笑道:“王大哥,瞧你說的…兄弟我有那麼不堪麼?還不是我家的娃子糟了老罪,急等錢用,我這實在沒法了,才冒險一賭!現在啊,我就盼著雪災趕緊過去,讓後帶他去州府尋名醫瞧瞧!”

說起娃子,王彪態度立馬變了,畢竟在望陽村裏,沒有誰不知道徐震倉這個銅臭東西老來得子,生了個機靈聰慧的種。

奈何人無兩全,福富難全擁?

自徐震倉喜得兒子徐玉瑱以來,他的生意卻越來越差,到近兩年幾乎隻夠糊口,更讓人料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場雪災降下的前幾日,剛入舞勺之年的徐玉瑱突然被晴空驚雷給嚇昏迷,算到今日,已經大半月了。

眼下災重要命,想要尋個郎中上門,那都得用數倍的銀子鋪路才能行。

由此可知,徐震倉還真得拚盡老命,冒著賊殺和雪災雙重風險出村販貨,為兒籌錢。

於是王彪不忍再揭人家傷疤,趕緊轉口。

“老東西,囉嗦啥,隻要能安全回來,那比啥都強!”

“可不!”

徐震倉身為生意人的精明讓他很會來事:“不瞞你說…這大雪封路,商行斷貨,我隻用三十吊大錢便從東麵換來滿滿一車皮子,換做好光景時候,這車貨沒幾百吊錢墊底,那絕無可能收下!”

“老奸滑子種…能耐的你…”

王彪笑嗬嗬的誇讚。

“王大哥,您老別光損咱,仔細想想,我徐震倉生來命賤,有人生,沒人養,可老天開眼讓咱活這麼大,想來運氣好,所以來回路上挺安生,再就是…明兒個我把這些皮貨拾捯好,就給您個信兒,您呢…帶著裏正、村長到家去,給咱們村的巡守老爺們一人弄身皮裘褂子擋風!這天天扛著大雪大風巡夜防賊,沒點禦寒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