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等他將元神煉為丹藥,他便可以吊住安寧的性命,待尋找到凝魂珠,雪惜就有救了。

就差那麼一點點……

下一瞬,他止不住哆嗦的手臂,已經高高抬起。

“山水——”

伴著衡蕪仙君撕心裂肺的叫喊,隻聽到‘撲哧’一聲,那是劍刃刺穿身體的聲音。

向逢瞪大了眼睛,呼吸在這一瞬停滯住。

他的劍,刺穿了山水的身體,從後背而入,胸前而出。

空氣仿佛凝固在此刻,寂靜到他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黏稠的血液順著劍身蜿蜒而下,她的血流到他的手掌間,在他的皮膚紋理間流淌,像是一朵肆意綻放的彼岸花。

那樣妖冶美麗,那樣觸目驚心。

山水在笑,她眸底是一絲即將解脫的快意,她笑的如此暢快。

衡蕪仙君掙脫束縛,不顧一切的向她奔去,可離她還有十步之遠時,他聽到她歎息道:“不要過來!”

山水側過頭,透過垂於額間的鳳冠流蘇,笑著看向他:“你敢過來,我就跳下去。”

衡蕪仙君頓住腳步,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可他卻覺得她那樣遙遠。

他想不管不顧的衝上去將她擁入懷中,想把向逢這個豬狗不如的牲畜砍成肉醬,想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從此擺脫過去的枷鎖,與她隱歸山林之中。

但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隻能這樣看著她,就隻能看著她。

山水見他沒再向前,終於鬆了口氣,她微微抬起下頜,將眸光與呆滯的向逢對上。

她嘴角的笑容愈發濃鬱,眼角卻滑下一行清淚:“向逢,我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棺材鋪裏救下了你。”

向逢眼眸猩紅,他似乎沒有聽懂她的話,眸中滿是迷惘之色。

山水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她低垂著眸子,口腔內是鐵鏽的血腥味。

身體的抽痛令她呼吸略顯不暢,可她卻沒有停下,仿佛是想將兩輩子的怨恨都發泄出來。

“我這兩輩子,救過你三次。”

第一次,是在山林裏。

她到了該及笄的年齡,父親憂愁她嫁不出去,便整日請媒人上門,希望能給她物色一個好郎君。

她嫌父親嘮叨,也嫌媒人像是挑揀豬肉一般,對她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為了逃避媒人,她借口外出打豬草,背著竹簍筐跑到了城外郊野的山林上。

那時正是春日,漫山遍野都是迎春花,風兒一吹,便飄來花香四溢。

她用豬草刀割完豬草,便躺在迎春花從中小憩,睡著睡著,卻被倉促的腳步聲吵醒。

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麵容蒼白的黑衣少年,他眉宇間透著英氣,緊緊抿住的薄唇猶如桃花瓣,是她見過最俊俏的郎君。

他的身上有血,步伐跌跌撞撞,一看便是受了傷的。

見他暈倒在花叢中,遠處似乎還有人在追他,她突然想起了父親說過的話。

她父親總說,好人有好報,要日行一善,方可善終。

於是,她爬到他身邊,用豬草和迎春花蓋住他的身體,又拿著豬草刀站起身來,佯裝出尋找豬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