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廣州時,他心裏說不驚惶是不可能的。尤其才剛上了港口,就發現有人在借他的名號生事,他當時殺了裴九郎的心都有了!
還好慕皎皎及時攔下了他,悄悄給他分析利害,引導他從裴九郎入手,拿這個人的一條命換更多好處。
他再和莊先生關起門來商量一番,就設下了這一連串的局。
到現在,他至少是先在廣州站穩腳跟了。裴經略使不會再給他使絆子,手邊又有了兩個熟悉環境的得力助手,他的心就安定多了。
“對了,這些天還真有不少人看了告示來府衙報案的,一個個將故事編得曲折離奇,我看了狀子都差點真信了!結果指著畫像上的裴九給他們看,他們也一口咬定就是這個人騙了他們的錢,好幾個人甚至自己都能把畫像上的那張臉給畫出來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慕皎皎也不禁撲哧一聲笑了。“你呀,這個陰損的主意還不知道要坑多少人呢!”
“說我陰損,他們難道就不陰損了?想借機斂財,還想騙我,那也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你等著吧,這還隻是開始。接下來幾日,肯定還有不少人要來自投羅網。我等人都往外跳得差不多了,再把他們一網打盡!”崔蒲冷聲道。
這一切就是他的事了。和那些地痞流氓打交道,他最擅長。地痞流氓們的心思他也最了解,這方麵她幫不上什麼忙。慕皎皎便沒有說話。
崔蒲興致勃勃的給她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計劃,突然又道:“對了,我想抽個日子往韶州去給張中書上個墳,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慕皎皎輕輕點頭。
兩個人說幹就幹。
崔蒲將手頭的事情簡單梳理一下,騰出來幾天時間,就和慕皎皎一起往韶州去了。
張九齡故鄉位於韶州下頭的曲江縣,距離廣州將近二百裏,兩個人便沒有乘車,隻共騎一匹馬,早早出發,一路快馬加鞭,走了兩天就到了曲江。
兩個人先找到了張九齡的家族所在地,拜見族長說明來意。當然,崔蒲隱瞞了自己廣州知府的身份,隻道自己是故人之子,特地過來吊唁。族長不疑有他,立馬就叫來一個小郎君領了他們去張九齡的陵寢。
張氏一族在曲江也是大族。張九齡又是本朝從嶺南出去的第一位宰相,官至中書令,乃是整個張氏家族乃至曲江的驕傲。所以他去世後,族中選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將他給葬了。
崔蒲和慕皎皎被帶到張九齡陵寢附近,就看到張九齡的墓碑邊上,有人正搭了一個草廬在抄經。
小郎君連忙衝那邊叫道:“六郎君,張中書的故人前來拜祭張中書了!”張大郎君在族中排行第六。
正抄經的張大郎君連忙抬頭,就見到了不遠處正對他吟吟淺笑的崔蒲夫妻。他頓時眼眶一熱,連忙放下筆走了出來。
“崔六郎君,崔六少夫人,你們怎麼來了?”
“我這次來廣州任職,便順便來拜祭一下張中書。”崔蒲道,便抬起手中的酒壇。
張大郎君立馬雙眼閃閃發亮:“這裏裝的可是六少夫人親手釀的酒?”
“正是。”
“那你們這個禮物可是拿對了!我阿爹最喜歡喝的就是六少夫人釀的酒了,當初做荊州長史時,多虧了有六少夫人您贈與的酒具和方子作伴,他的日子才不至於那般孤獨寂寞。後來回曲江掃墓,他一病不起,臨終前也是飲了一杯自己釀的酒才與世長辭的。隻是在臨終前,他還是連連感歎自己技藝不如六少夫人你,到死都沒有再喝上一口六少夫人親手釀的酒,實乃一大憾事!現在,有了這壇酒,阿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