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就進了九月。
這一日,慕皎皎又收到了長安那邊長輩的來信。
“他們不會是催著咱們把大郎送回去成婚吧?”崔蒲問道。
其實算算日子,大郎君也該成親了。所以如果家裏真有這個要求的話,他自然會配合。雖然他們現在已然察覺到到處都是一片風聲鶴唳,長安絕對是個是非之地。但隻是回去成個親,應該沒什麼。
而且,這兩年長輩們還在不停的為二郎君尋摸合適的小娘子。趁著這個機會,也讓他回去見見人,趕緊將事情定下來也不錯。
隻是,慕皎皎卻搖頭:“阿姑阿舅說,家中的子侄們癡長了這麼多歲,卻還從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見識過別處的新年是怎麼過的,所以他決定將一批子侄送到咱們這裏來見識見識邊關風采。”
崔閣老這是在轉移家人!
崔蒲敏銳的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便趕緊將信接過來看了一遍,當即麵色猛沉:“阿爹阿娘將家中的姨娘、兒孫全都遣散,送往各地,那他們自己呢?還有大兄他們……”
“身為崔氏一門的頂梁柱,無論何時何地,他們都絕對不會離開長安,這是博陵崔氏的風骨。”慕皎皎道。
為了避難,家裏所有人都能走,但唯獨崔閣老、崔夫人、以及崔葏長子嫡孫這一房不能走。因為他們代表的是博陵崔氏的臉麵,平日裏他們享受夠了這個身份帶來的榮耀,那麼到了危難之際,他們也必然要站出來第一個應對迎麵而來的災難。這是他們應當承擔的責任。
崔蒲麵色一白。
“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隻是……”事關自己的家人,他卻怎麼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慕皎皎何嚐不心痛?“這是阿姑阿舅他們自己的選擇。”她隻能如是道。
崔蒲便垂下眼簾。一個人思索許久,他突然昂起頭:“如此說來,我也得給嶽父還有三哥他們寫封信去了。好歹讓他們將馬場裏的好馬給我準備好!”
慕皎皎點頭。
崔蒲便連忙去忙了。
到得十月底,崔家五房、七房、八房以及一些旁支的男丁和女眷便都到了涼州。
慕皎皎早叫人收拾了院子來安置他們。但是一口氣來了上百號人,刺史府上還是難免擁擠。不過現在大家也沒心情去抱怨了。
崔五夫人還有崔八夫人在見到慕皎皎的刹那,便都一擁而上,拉著她的手不住的說話。
原本感情一般的妯娌,在這個時刻這個地方重聚,大家的心便都不由自主的貼合在了一起。
簡單沐浴梳洗過後,崔五夫人和崔八夫人以及一些小娘子們便都圍坐在一起說起長安那邊的事情來。因為娘家來了客人,大娘子也抱著她家的小娘子來了。李小娘子現在也有一歲半了,長到這個年紀,她那雙閃閃亮亮的大眼睛和大娘子如出一轍,鼻子卻和李象的一般又高又挺。麵部輪廓也略帶剛硬,小小年紀身上就已經帶上了濃濃的異域風情。
或許是混血的孩子更聰明,這娃娃雖然才一歲半,但明顯比大娘子小時候還機靈些。自打進了門,她便到抱著崔蒲、拉著慕皎皎,和外祖父外祖母好生親熱。大郎君二郎君還有小娘子幾個也都對她喜歡得不得了。
慕皎皎這個對孩子那麼嚴肅的人,都忍不住抱著小外孫女,聽著妯娌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這些年,聖人是越發的昏聵了。朝政不管,日日就知道和楊貴妃宴樂作樂,楊氏一族日益膨大,在長安無惡不作。楊國忠更是將小人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賣官鬻爵、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不聊生。偏偏聖人因為楊貴妃的關係就是聽信於他,還反將上述彈劾他的官員加以痛斥。楊國忠之所以一再向聖人說起安祿山要謀反,不是因為他察覺到了,而是因為他覺得那個人對他日後的地位是一大威脅,所以他要找個厲害的借口扣在那個人頭上,也好方便自己繼續在中書令的位置上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