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四月,郭子儀作為中軍副將隨廣平王李俶前去收複長安,駐兵於香積寺北,崔蒲也在其中。兩軍激戰之時,回紇兵從叛軍背後出擊,前後夾攻,叛軍全線潰敗,叛將張通儒棄城逃往陝州。
六月,長安終於被收複。
將手頭的事情簡單處理完畢,崔蒲就連忙帶著慕皎皎去了崔府。
“阿爹,阿娘,阿兄!”
走進門去,當見到已然被折磨得形銷骨立的家人,崔蒲的嗓音都不由哽咽了。
“六郎,你回來了。”
再次見到崔蒲夫妻,崔閣老卻依然是那麼一副和緩淡然的表情。
他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粗布衣裳,發髻微亂,然而一身怡然自得的氣度卻絲毫沒有淡去,反而比他們記憶中的還更出脫了許多。
崔夫人和崔葏夫妻亦然。
見他們精氣神都還不錯,崔蒲便放下心來。
大家趕緊走進去坐,崔蒲才發現昔日熙熙攘攘的閣老府已經蕭條破敗得不成樣子了。安祿山既然攻占了長安,自然也將他們的府邸占據了。為了破迫使崔閣老還有崔葏父子在他的大燕國任職,他便將崔閣老一行人給囚禁起來,威脅恐嚇什麼都做了。而至於崔家的府邸,自然也被他拿去賞賜給了得意的臣子。
如今好容易鳩占鵲巢的東西被趕走,但這偌大的院子也早已經被糟蹋得不像樣了。
崔蒲一路看過去,都心疼得不行。
崔閣老卻笑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隻要咱們人還在,以往的輝煌必定還能追回來。更何況,現在咱們家有你了!”
原本在大燕朝做官的人,按例都要被下獄審問,當做亂黨同謀論處。但因為崔蒲的緣故,崔閣老一家子卻根本就沒有受多少刁難就被放出來了。
所以現在,麵對這個已然成為一方諸侯的兒子,崔閣老是打從心底裏的歡喜。
崔葏也拍著崔蒲的肩膀道:“阿弟你這兩年的表現我和阿爹都聽說了,你做得很好!博陵崔氏能有你這樣的子弟,這是崔氏之福!以後,咱們崔家的振興可少不了你的付出!”
“阿兄你過譽了。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裏還不清楚嗎?真正要將崔家再振興起來的話,這個人選非你莫屬。我也就能在外頭跑跑腿吆喝兩聲罷了。”崔蒲笑道。
而且,博陵崔氏這麼大一個擔子,他也不敢擔,他也擔不起。自己什麼出身什麼格局,自己心裏清楚,那個小家便已經是他所能擔負的極限了。
兄弟二人很快便心無芥蒂的走在了一處。兩個人簇擁著崔閣老,父子三個有說有笑的往裏走去。
慕皎皎也和鄭氏對視一眼,兩個人分別簇擁在了崔夫人身邊。
崔夫人左看看右看看,心裏也是滿意得不得了。“我崔家能有大郎和六郎兩個兒子,還有你們這麼兩個媳婦,真是老天爺對崔家的眷顧。大郎在長安堅守,六郎在外奔波殺敵,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保家衛國,也是將我博陵崔氏的門風發揚光大。自然,他們的成果也和你們這兩個賢內助的支持脫不開幹係。回頭我定要讓老爺將你們倆的名字記在族譜上!”
鄭氏聽到這話,頓時激動得不像樣。
世家族譜,向來就隻有男丁的名字能被記上。以女子身份上族譜的,除非是本身對家族、對社會有什麼大功德,否則宗族才不會給你這個臉麵。她身為崔氏一門的嫡長媳婦,當然名字也會被記上。但是這個記上,可和崔夫人所謂的記上不一樣!極有可能,她和慕皎皎的名字還會被錄入家族傳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