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欽一邊聽,一邊在心裏分析形勢,最後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照理說這些上訪的刁民就該抓緊拘留所蹲個十天半個月的長長記性,再給點兒路費打發回去。但徐欽肯定是不敢做主這樣做的,須知這個年代雖沒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良媒體,可朱元璋的愛民政策也不是說著玩的,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再捅到朱元璋那兒,恐怕不好交代。而且這事兒本身跟他就沒啥直接關係,不管最後鬧成什麼樣,也影響不到他,他自然沒必要去做這個出頭鳥。
可若是直接帶到朱元璋麵前去,卻也好像不太對。畢竟人家皇帝陛下真可謂是日理萬機,這點兒小事確實不值得他親自來處理。再說了,俞家的勢力也不小,尤其是在水師領域,萬一貿貿然把事情捅上去,難免不會引起誤會。
總之先把這些人先安頓下來。
徐欽大致表明了身份,至於他們懂不懂那也沒關係了,之後又好生安慰了他們一番,說是準備幫他們上稟天子,然後就跑出來緊急處理手尾。
首先是寫了封信給巢湖俞氏,派家將快馬送過去,先知會一下俞家這件事,並大致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以及會在陛下麵前代為斡旋,以免因為這種事平白得罪了俞家。畢竟在徐欽的長期計劃中,水師的作用並不亞於帝國現在的核心武裝帝國陸軍,若是因為這種小事結下梁子那可真是極不劃算。
之後又馬上派人通知了應天府大致情況,讓他們安排這些人的食宿和回程問題,否則真淪為乞丐也是樁麻煩事。之後再派人去十衛裏麵打聽,到底是哪個衛的人將他們拒之門外的,否則到時候如果事情捅出來,沒個說辭也會惹上麻煩。
“少爺!少爺!”
正當徐大少在家窩著為這刁民告禦狀的事情發愁,並且火力全開緊急為各方擦屁股的時候,采蓮小丫頭風風火火的咋呼聲伴隨著紅藍色花蝴蝶一般的身影,飛一般地來到了徐欽案前。
“慢點!小心摔個大花臉!有事慢慢說。”看著她脹得紅撲撲的俏臉,徐欽實在是沒辦法真的板起臉,連教訓都顯得軟噗噗的。
“嘿嘿嘿,少爺,國公老爺叫您過去呢!”
“哦?我爹叫我?說什麼事了麼?”
“不知道,帶話的珂蘭姐姐就告訴我,讓您穿正式一些。”
這倒是奇了怪了。
徐欽看看天色,現在最多也就是剛到酉時,往常這個時候徐輝祖可一定還是在中軍都督府辦公的。
作為執掌天下兵權的五軍都督府,在這個時代可是遠淩駕於兵部之上的實權機構。不但是名義上的最高統兵機關,更主導了所屬衛所的訓練、生產等事宜,至於軍事計劃行動,此時更是完全沒兵部那群文官半毛錢的事。
其中徐輝祖統領的中軍都督府又是最為核心的部門。雖然名義上五軍地位相同,可中軍都督府不僅其斷事官兼五軍斷事官,也就是最高軍事法庭,更關鍵的是中軍都督府保留了半塊調兵虎符。哪怕這半塊實際上也隻是個象征意義,朱元璋手裏的半塊才是最核心的,但每次調兵的手續都要從中軍都督府過也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這樣一來,徐輝祖的實際權力和地位非常高,近乎後世參謀總長兼大戰區司令員的身份。再加上其嚴謹的性格,若是有條件的話,徐欽估計他能經常通宵加班。平日裏能這麼早在家裏看見他,簡直就是個奇跡。
而且還專門叮囑換衣服,那徐欽去見他也不可能真穿個睡衣就去了呀?用得著專門提一下麼?
雖有些詫異,可老爹的命令不可不從,徐欽趕忙在采蓮的配合下,換了一身月白淡竹紋長衫,係了金玉腰帶,連包頭巾都換了一副帶金絲的,這才去了徐輝祖夫婦的住處。
“孩兒拜見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嗯。”
“欽兒來啦,快坐快坐!”
“坐什麼?走,跟為父一起去武定侯府上賀壽。”
“急什麼急?孩子氣都沒喘勻,也不事先準備準備!還是國公大都督呢!你就這麼辦事的?”
“這等小事,用得著準備麼?再說…”徐輝祖被夫人這一頓數落,縱然還在狡辯,但氣勢已經落了下乘。不過最終的結果毫無疑問就隻是再次證明了,重度直男癌患者在女人麵前頂嘴的下場唯有令人不忍直視。
徐欽在一旁看著心裏好笑,仔細想想這個徐老爹還有挺萌的一麵,自己這個娘也真是非常了得。
另一邊,這正事原來是武定侯郭英的壽辰,這也難怪徐輝祖會提前回府了。徐輝祖性格雖有點死板,但也不是石頭腦袋,這種重要的應酬肯定還是不會不給同僚麵子的。
尤其是這武定侯郭英,雖然按理比徐輝祖這個魏國公爵位低了一級,職位也略有不如,可人家畢竟資格要老半輪,而且又是朱元璋的舅子,實質上的當朝國舅。再加上從郭老三三天兩頭往中山王府跑的情況來看,兩家的關係應當是相當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