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處,根本不需要再多問什麼,徐欽大致心裏就已經有數了。之前的事情,大概就是這位落水士子出言調戲了關雎,而這個郭彧看不過眼,直接動手教訓他,將他打落水中。而從二人的這一段交鋒來看,這位落水者明顯要伶牙俐齒許多,反應也快了半拍,言語交鋒中占盡了優勢。
“咳,這位郭學子,乃是武定侯族侄孫。”而梅殷也看出來了形勢,怕事情搞得太大,因此也在徐欽耳邊輕聲出言提醒到。
不過他這倒是多慮了,徐欽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尺度該怎麼把握。再怎麼說,這些學子都是寒窗苦讀多年,且也是全國各地的俊彥,若是真小題大做,甚至因此將人下獄,影響了即將到來的春闈,於公於私都不好交代。然而這位肇事者卻也是官宦子弟,反而不好辦了,弄不好就要落人一個官官相護的口實,尤其是這吃虧落水的人,明顯是個伶牙俐齒的愣頭青。
“作證什麼的就不必了!你二人聚眾鬥毆,行為不端,皆有違聖賢教化!論罪當各笞二十!”開玩笑,這證能做得清的麼?再說以這個妖精的作風,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幺蛾子,幹脆徐欽就直接忽視了她。
“大人!”二人聽見徐欽這麼說,皆是大吃一驚,一方認為自己有理有據,一方認為自己關係到位,誰曾想竟是秀才遇到兵,根本講不清?直接來了個這麼簡單粗暴的處理。
“你們也不必辯白!不管是兩情相悅還是汙言調戲,總歸是有失體統,你說是偷襲,可恰巧本官此前在岸上瞧得一清二楚,你二人可是有來有往地互毆了好幾息,郭學子胸腹怕是還能找到淤青,治你一個有傷風化,聚眾鬥毆之罪,證據確鑿!而你,其他的不說,這聚眾鬥毆之罪是跑不掉的,將他人打落湖中,說輕了是失手傷人,說重了更是意圖謀殺!”
徐欽也不管那麼多,板著臉便對二人皆是一番以法理為依憑的義正言辭的指控,頗有幾分鐵麵青天的意味。
眾人聽到徐欽的這一通略顯稀奇,卻句句有歪理的論斷,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錦衣衛果然名不虛傳!雖對於聚眾鬥毆這個罪名有點迷糊,可大致理解這意思倒也不差,隻是在座的大多熟讀大誥等律條,卻不曾有什麼印象。
兩位當事人的氣勢也都蔫了下去,更帶著些驚恐,這要真是來硬的,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金榜題名也就成黃粱一夢了!
“不過念在爾等寒窗十年的份上,本官就將此事權且暫時記下,若是二位不再繼續惹是生非,又能在會試中金榜題名,則此事一筆勾銷!若是不能…那本官就奉勸二位,自來我錦衣衛衙門領二十鞭子。”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這才稍稍放心一些。當然,其中反應較快的,也不免為他玩的這一手拍案叫絕,既達到了震懾的目的,又不會真個得罪人。
“是!謝過僉事大人!”見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網開一麵了,當事的兩人也都不傻,自是隻能低頭稱謝。
“好好好,二位都是棟梁之才,金榜題名倒也不難,小公爺深明大義,也不愧為聖上肱骨!來,既然俗事已了,本都尉先敬小公爺一杯,以表歉意!”梅殷見徐欽將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自然極為高興,心中對他的評價也又高了一分。
“梅駙馬客氣了,小子不過是秉公辦事,還望莫要記恨才是!這杯當小子敬二位!”正事已了,對於梅殷的有意圓場,徐欽當然也是順勢而為。
“嗬嗬,徐僉事果然少年英雄,老夫自歎弗如。既然如此,更當會會這天下英才,以展我京師俊傑之風采了!”
姚子宗也對他這個處理方式非常滿意,笑嗬嗬地將酒飲了,卻始終念念不忘要徐欽和這些學子們比試一番的事情,氣得徐欽心裏直跳腳。
可表麵上也看不出這姚老頭是真聽信了謬傳還是故意給他難堪,一方麵有心想要發飆掀桌子,另一方麵卻又是臉麵不許。
“不如就以這莫愁湖為題如何?詩詞不限,還請諸位各顯神通!如何?嗬嗬…”雖是問句,但顯然答案隻有一個。
甚至也不等附和或者拒絕,便有人開始動手了。
“鴛鴦乎否否,紅閨知佳偶。金蓮玉樹久,風雨摧殘驟。莫愁煙雲柔,星水舞輕袖。翻詞借人口,榮辱亦無咎。”落水士子這下找到發泄點了,提筆一氣嗬成便是一首,這等犀利的出口成章之才,著實有著自傲的本錢。
不單徐欽暗自倒吸涼氣,在場的人也無不側目於其才。這詩雖算不得什麼絕世名篇,但也頗為不俗,而且應景至極,顯然是臨場發揮,結合這速度,若無意外,自是技壓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