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婚期將近,婚前惶恐的她,突然想逃。
嫁給陌生人她並不懼怕,卻不知該怎麼跟楊重淵相處。
可是若是她就這樣逃避了,隻會讓所有人為難。
還會讓兩個國家的關係更加的僵持,這些都是她的責任。
她知道,她逃不了。
大婚那日,母後親手給她穿上了喜服。
雲鬢高堆,脂粉輕掃,金絲銀線繡出精致輝彩華美的嫁衣,天朝最好的匠人打造出的鳳冠,雍容華貴。
黛眉如遠山,朱唇若紅櫻,隻是那眉眼間,卻全然無有新嫁娘的喜悅。
她那時並不知道,這一日意味著什麼。
隻單純的以為,這是個良辰吉日。
若是時光能倒回,她寧願不認得崔彧。
拜天地之時,她看著上座的父皇母後,遙遙相望的一瞬間,淚意閃動。
太和殿內拜別父母,文武群臣,百官家眷無不恭賀。
在她轉身要離去時,那大殿之外,那鐵甲寒意凜冽,在陽光下泛著幽光,一身戰袍的男人,幽芒淩厲,手持一個被血染紅的白色布包,拾階而上。
他的劍在滴血,血跡綿延一路。
曾經的那個皎皎君子,盛兮如華的溫潤公子,此時如同那煉獄中走出來的弑神。
沒有絲毫溫度,與他手中劍一般,泛著寒光。
“汝陽王與程家夥同南召世子造反,謀逆逼宮,如今叛賊伏誅,皇城外叛軍繳械投降,請陛下聖斷,誅妖後,清君側!”
那汝陽王是嫡出四皇子的封號,也是下一位太子的人選。
隨著崔彧一字一句的說出,擲地有聲的砸在每個人的心頭,他甩出手中的布包。
隻見從裏麵滾落出一顆頭顱,滿殿的女眷驚呼後退。
那頭顱滾啊滾的,落在了大殿中央。
音華望著那頭顱,隻見鮮血布滿了猙獰的臉頰,他瞪大著眼睛,仿佛正看著她。
隔著朦朧的紅色頭紗,滿目鮮紅。
“啊——”
音華慘叫一聲,後退數步。
逶迤的裙擺絆倒了她,她身邊的楊重淵似乎被這一舉動駭住了,並沒有扶住她。
所有人都看著大殿中間的那個渾身浴血的男人,沒有人看到那穿著嫁衣的公主望著那頭顱驚恐的眼神。
那是舅舅
那是抱過她,親過她的舅舅
皇後猛然起身,厲聲大罵:
“大膽賊人!竟敢謀逆犯上,來人,將他給本宮誅殺!”
禁衛軍從外湧了進來,個個手持刀刃,身披鎧甲。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他誅殺!”
然而禁衛軍卻不為所動,而是持刀將整個太和殿包圍了起來。
來觀禮的程太師,皇後所生的汝陽王、平陽王,全部被禁衛軍製伏,百官親眷中,但凡是跟程家關係親近的,稍有反抗便當場誅殺。
這殿中尖叫聲不絕於耳,鮮血染紅了漢白玉石的台階,比那天她的嫁衣還要鮮紅。
有禁衛軍過來砍殺楊重淵,楊重淵拉著音華躲開。
禁衛軍明顯顧忌著楊重淵拉著的音華,畏手畏腳。
楊重淵想要殺出重圍,可是又談何容易。
隔著不遠的距離,音華抬眼,看到了始終站在大殿中央的崔彧。
他眸光晦澀暗沉,雙目空寡的望著她。
鮮血流向了他的腳底,他站在那血泊之中,沒有挪動半分。
直到他持劍而來,劍鋒淩厲的刺向楊重淵的時候,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撲過去,抓住了他的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