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武幸早早醒了,推開窗,便看到院子裏三三兩兩的站著幾十個小蘿卜頭,或是忐忑不安,或是躍躍欲試的站在那裏。
有一個弟子正拿著名冊點人,點到的孩子便乖巧的走出來,分成三個不同的人群,排著隊走到三個弟子的身後。
武幸恍惚間感覺回到了幾個月之前。
隻是還是有不同的,那時還是初秋,天氣炎熱,她隻穿了一片破布,就被賣到了聖教。
下麵的孩子,卻都穿著厚厚的藍布棉袍,雖然說不上特別暖和,但也裹得嚴嚴實實。
天氣這麼冷,不多穿厚些,恐怕還沒到聖教,就被凍死了。
那時每日伴著她的還有那破鑼嗓子一樣的叫聲,每日也隻有那麼來來回回的三句話。
“起床啦起床啦!”
“吃飯啦吃飯啦!”
“睡覺啦睡覺啦!”
隻是再也聽不到了。
從往日的回憶裏脫離出來,武幸鄭重的給自己係上抹額,對著鏡子扶正,檢查了一番,才下樓去。
天才蒙蒙亮,別院廚房的仆役就已經做好了清粥小菜呈上,武幸坐在桌前,身旁隻有唐飛霜一人,謝嫦還沒有起身。
“吃飯吧,他們都已經吃過了,早早點了人早點出發,晚上早些到還能趕上吃晚飯。”唐飛霜遞過來一雙筷子。
武幸接過筷子吃起了飯,默默點了點頭。
看著院子裏分成三部分的人群,不用想,定然是弟子一隊,仆役一隊,試藥人一隊,人數最少的那個,定然是試藥人。
武幸罕見的多關注了一下,試藥人的隊伍裏仍然是幾個老弱病殘,隻是其中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容貌秀氣精致,顯得有一些女氣,漆黑的眸子古井無波,像一譚深深的池水。
唐飛霜順著武幸的視線望過去,惋惜的嘖嘖兩聲,“長得倒是挺好看,可惜是個瞎子,不然能有大用。”
武幸恍然,原來是個瞎子。
怪不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看不見,是什麼感覺,應該很難受吧?
武幸搖頭不再細想,等院子裏麵清點完畢後,謝嫦也下樓了,便先去了馬車上。
回去的馬車有三輛,兩輛裏裝弟子,一輛裏裝試藥人和仆役,謝嫦自然是不可能和後者坐在一起。
再寬敞的馬車,裝上十幾個身量瘦小的小蘿卜頭,也會顯得擁擠,謝嫦嫌棄的皺眉,找了個角落坐下,武幸挨在她身邊,周邊和一群小孩子隔出了不大的空隙。
連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都怕謝嫦,看來她的白發和疤痕,是真的很嚇人了。
謝嫦有些煩躁的低著頭,真想把他們全都殺了。
可是不行,她按捺著自己腦海中蠢蠢欲動的想法。
唐飛霜騎著馬在外麵吆喝了一聲,“出發啦!”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又是一天枯燥無味的路程。
等到回到聖教,已經是傍晚,謝嫦返回雲堂找宋寧也複命,武幸便自己回到了先生的院子,先生正好在,隨意的說了一句,“回來了。”
“嗯。”武幸低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