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菡昏昏沉沉兩日,第三日醒來時,發現鄭瑉合衣睡在屏風外的竹榻上,發出微微鼾聲。
她稍稍移動身體,渾身的骨頭像被拆了重裝似的,酸疼難耐。朱菡長歎一口氣,她是許久沒有受過這種滋味,天庭待了上千年,幾乎快要忘記人間疼痛。
如果不是這次身份尷尬,她也不用受這種苦。堂堂世子夫人,不能在侯府裏勾引外男。她才選中法雨寺突襲的這個機會,一身細皮嫩肉,吃盡苦頭,才算計到和鄭瑉獨處的時間。好在效果不錯,鄭瑉顯然已經心動。
但還遠遠不夠。
她一隻手撐起身體,疼地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幹什麼?”鄭瑉被她動靜驚醒,很快從屏風後走出,“你背上有傷,別亂動。”
朱菡抬眼,驚訝地看著他,“鄭將軍,你怎麼……”睡在外間。
她雖然沒有說全,鄭瑉卻讀懂她眼裏的意思,他心下陡然竄出一股惱氣,心想還是迷迷糊糊的她可愛,清醒以後仿佛就恢複了侯府少夫人的樣子。
“事急從權,少夫人傷重不醒,身邊又沒有伺候的人,屬下擔心少夫人安危,這才時刻守在身邊,不敢離開。”他著重把時刻兩個字念重。
朱菡不禁想到山林裏茅草屋裏發生的事,臉紅了紅,世子夫人的氣勢就弱下去。
鄭瑉目光在她臉上一溜,唇角及不可見地勾起。
朱菡強忍著羞澀,說:“找醫館裏的女眷來,我要梳洗。”
鄭瑉說,“住在醫館沒付一文錢,哪裏有人來服侍,還是我去打水。”說著就出門去了。
其實這兩天朱菡昏睡著,都是醫館老大夫的兒媳近身照顧,他一個行軍打仗的大老粗,怎麼會伺候那套活。但是今天看見朱菡醒來就急於撇清關係的樣子,他不知不覺就想和她反著來。
鄭瑉回後堂的路上遇到醫館兒媳婦,她要接手過去,他說不用,親自把麵盆拿進後堂,又絞了帕子遞到朱菡麵前。
朱菡微張著嘴吃驚地看著他。
鄭瑉瞪著眼說,“這可不是在侯府,有成群的丫頭伺候你。”
朱菡默不作聲接過濕帕子擦臉,動作慢吞吞的。
鄭瑉看著她真的用自己絞的帕子,心底隱隱竟生出一絲歡喜,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己可能是有病。不敢再盯著她看,他轉身走到屏風後整理木榻。
朱菡梳洗完畢,早上用了點粥,再喝藥。
她身體虛軟,喝粥是自己動手,但輪到喝藥時手已經開始顫抖,醫館兒媳婦看不過眼,端著藥碗服侍她喝。烏黑的藥汁入嘴,她老實全咽下,隻在最後皺了皺眉。鄭瑉見了,走到床邊,放下一個紙包,什麼也沒說。
醫館兒媳婦打開紙包,笑著說,“哎呀,這是前街的果脯,原來壯士早上出門是為買這個。我再沒見過對媳婦這麼好的漢子。妹子,你可真有福氣。”
朱菡瞪圓了眼,沒想到醫館的人竟把兩人認作夫妻。
鄭瑉看她表情,竟有些緊張,見她最後也沒有否認,心頭怦然一聲巨響,湧起難以言喻的滋味。
等到醫館兒媳婦離開,他走到床前,說:“這裏是清池鎮,離焦城隻有半日路程,不知道附近有多少亂賊,隻能暫時扮做夫妻,還請少夫人莫怪。”
朱菡在心裏翻個白眼,臉上卻拘謹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