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過十字架,走到了唯一立著的石碑前。
風刮的更猛烈,卷著雪花在黑色羊絨大衣上留下了白痕。
墓碑上有一張年輕英俊的照片,站著的男人和那張照片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他摘下手套,白皙的手指輕撫過照片:“弟弟,我會把他帶到這裏向你認罪。”
“這是他背叛我們的代價。”
沒過兩天就是國慶大假,除了公安係統,其他單位都是在家休息。
考慮到刑警平時並沒有正經的休息天,顧添排了個值班表,每天留兩個人值班,其他人不可以出省,機動候命。
顧添把排班表拿給謝憫審核,謝憫眼皮都沒抬,說了句:“你安排就好,我都沒意見。”
謝憫沒意見,所以他隻知道顧添把他安排在了一頭一尾,並不知道自己和誰一起值班…
因為顧添告訴別人都是,你和xx值哪天,而跟他說的隻有你。
他也沒有太琢磨,畢竟掛著支隊長的名頭,不能一個人值班都幹不了吧?
國慶第一天,他早早到了辦公室,關上了辦公室門並且落了鎖,準備享受一天的獨處空間。
其實他還是喜歡上班的,特別是坐班,比起那個狀況不佳的出租屋,這裏舒服很多。
若不是還有沒完成的任務,他恨不得申請轉個後勤崗,天天歎空調。
但是也隻是想想而已,並不是沒有領導建議過他轉崗,而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拒絕了……
今天一個人在辦公室,可以完全放鬆,不用緊繃神經,他拉後椅子,把有些麻意的雙腳抬上了辦公桌。
趙老頭經常說,他要高抬腿,緩解下肢血流不暢,但是他上哪去高抬腿,現在床都沒了床尾,睡覺想找個地方搭都不行。
今天正好,趁著值班沒人看見,遵一次醫囑。
這次趙老頭又給他調整了藥,昨晚上吃了第一次睡得還行,他吃過早飯吃了次,這會困意翻湧,不知道是昨晚上沒睡夠,還是這藥的作用。
他琢磨過幾天得去問問,要是藥的作用,那得換,刑警一言不合就必須睡怎麼得了。
他還沒想明白,頭一歪睡了過去……
顧添踩著點走進辦公室,四樓裏靜悄悄的,辦公室大門緊閉,他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裏沒開燈。
他心裏咯噔一下,不會謝憫連值班都翹吧?
他走進隔間看到的就是以為沒來的謝憫雙腳搭在桌上,椅子抵著牆壁,頭歪在椅背上睡得正香。
他第一反應不是叫醒他,而是摸出手機偷偷拍了兩張照片。
然後退回了辦公室門重新走一遍……
這一次他撥弄了門鎖,加重了腳步,走到隔間,謝憫頭歪了歪睜開了眼。
睡意朦朧的雙眼半睜不睜,定定看著他,那是一雙沒有任何情緒,意識放空的眼睛,因為沒有平時的冰冷和鎮定,所以帶著些許柔弱,顧添看得心生一凜。
謝憫用力眨了下眼睛,再睜開,又恢複了清明,他清了清嗓子,拿下了雙腳,連句敷衍和遮掩都沒有,重啟了冷淡克製的模樣。
麵對正襟危坐在電腦前的謝憫,顧添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來。
他剛才重新進辦公室一遭,心裏都幫謝憫想好了台階:值班沒什麼事,放鬆一下沒關係,今天就我們兩個人沒別人。
這些漂亮話全都沒用上……
剛才的一切若不是他親眼目睹,說出去,肯定旁人都以為是他睡著了做夢。
到了飯點,顧添友好的詢問謝憫午飯吃什麼,今天食堂沒有開,他是準備叫外賣或者出去吃。
“我不餓,你出去吃吧,不用管我……”
“你確定不吃?今天下班是六點半,萬一……”後麵不吉利的話顧添沒說出口。
“嗯,沒事,你去吧……”
謝憫沒好意思說,昨晚上吃的有點撐,消化緩慢,早上為了吃藥,他逼迫自己又吃了點東西,這會是真的不餓,要是餓了……
餓了再說……
大假,遊人如織,作為矗立在繁華地帶的市局,顧添幾乎是一出門就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息。
他們平時當食堂的飯館家家爆滿,好不容易有一家接待看到他,認出他立馬給安排了犄角旮旯一個位置,要不他真怕今天的午餐就隻能路邊買個麵包啃了。
點餐時他掃到了菜牌上有砂鍋粥,這是他和葉銳絕對不會關注的點,他指著問服務員份量有多大。
“兩人份。”服務員比劃了下大小。
“這樣吧,給我點一份砂鍋粥,一份肉末蒸絲瓜,打包,麻煩快點。”
半個多小時後,顧添提著新出爐的砂鍋粥快步走回辦公室,辦公室又是關著……
他滿懷激動的放輕腳步,輕推開門爭取不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