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沐顏都緘默不語,宮裏的是是非非讓她本就厭惡,可又掙脫不得,越是無力她的心卻越是淡定從容,越是清醒。
“除了臉上,可還有哪裏傷著了?”莫雁北溫柔道,語氣裏含著心疼,他可以對別人冷漠,可卻見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恨不得殺了那兩個宮女,但他又不得不顧及前朝的朝臣。
沐顏依然不語,臉上和後背上的傷口越來越疼,先前身子冷還不覺得多疼,但被他這樣抱著身子暖和了,身上的疼也更明顯了。她緊咬朱唇,怕不小心痛呼出聲,她不需要他的關心,他的憐憫,白膩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嫣紅的唇瓣上滲出點點血絲,她依然強自忍耐著。
莫雁北見她如此,心疼又無奈,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去,請禦醫速來飛絮宮。”甫到飛絮宮大門外,莫雁北就吩咐守門的侍衛去請禦醫。
“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沐顏輕輕道,疼痛耗費了她不少的體力,連說話都軟綿綿的,沒有說服力,一句話說完,嘴角又淌下幾縷血絲。
莫雁北並不理會她的話,雙手依然緊緊抱著她往殿內走,也不理會一路上跪著的宮女侍衛們,隨後趕來的公孫立即吩咐宮女去準備熱水。走進寢殿,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已經有宮女端著熱水進來。莫雁北輕輕為沐顏蓋上被子便站在一旁,讓宮女們為沐顏淨麵,宮女小心翼翼地拿著布巾為床上的人兒汗濕了的額角和已然紅腫不堪的兩頰,盡管宮女已經很小心翼翼了,但床上的人兒還是緊緊皺了皺眉。
“怎麼做事的?下手這麼重。”莫雁北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宮女嚇得手一抖,帕子便掉在了地上,雙膝跪地不住地磕頭求饒。
“讓她下去吧,我暫時不需要人伺候。”她每說一句話就會扯動傷口,嘴角便會多幾縷血絲。
“下去吧!”莫雁北冷聲道。宮女聞言便飛也似的疾步出了寢殿,後背上冷汗涔涔。
莫雁北坐在床沿從懷裏掏出一條白色綾帕,小心地拭去床上人兒唇角的血絲,眼裏含著心疼。而床上的人兒,緊緊閉著那雙美麗沉靜的眼眸,她此刻平躺在床上,背部正好壓在床褥上,疼痛一波一波地傳來,她無力去想其他。
“王上,李禦醫來了。”公孫領著李禦醫上前。
李禦醫正要上前行禮,卻被莫雁北製止了,他拉過床上人兒的手,輕輕放在榻旁李禦醫準備好的軟布包上。李禦醫拿出一條雪白的薄如蟬翼的帕子覆在女子的手腕上,認真把起脈來,並小心地探看了她臉上的傷勢,半晌才道:“王上,姑娘的傷勢嚴重,臉頰裏應該是破了,出血點較多,除了塗抹活血化淤的外傷藥,還得內服湯藥才行。姑娘本就身體虛弱,晚些時候還得發燒,要著人伺候著用溫水擦拭身子降溫,臣先去給姑娘配藥去了。”莫雁北點點頭,李禦醫便躬身退下,出了寢殿便有宮女引著去了偏殿。
“公孫,去將那瓶紫凝露拿來。”
“是,王上。”公孫應聲退下。莫雁北依然坐在床沿,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公孫拿來藥我給你抹上就不會這麼難受了。”沐顏依舊沉默不語,但卻聽話地閉上了眼睛。莫雁北也不再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床上那張腫脹得已看不出原本麵目的女子,那種想要憐惜,疼寵她的欲望愈加強烈,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想要為一個人付出所有,隻為讓她留在他身邊,一輩子陪著他。然而,他卻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他不想就此放她離開,他不甘心,他會一直寵愛她,相信有一天他會打動她,讓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妃。
“王上,紫凝露取來了。”公孫奉上一個白色小瓷瓶,莫雁北接過瓷瓶,倒出裏麵紫色的透明液體,用指腹輕柔地抹在沐顏紅腫的臉頰上。紫凝露抹上的瞬間,沐顏便覺臉上浸入一股涼意,火辣辣的疼痛感消減了不少,但背部卻仿佛更疼了些,也許是因為這痛,她覺得她的思緒都開始有點混沌了,渾渾噩噩中,她似乎又看見父王和母後憐愛地看著生病的她,眼裏有著濃濃的關切,她想伸手擁抱他們的時候他們又不見了,無論她怎麼大聲喊叫,他們都不回頭。接著閔煙來了,她依然嬌俏地笑著叫她絮兒,這時慕靳風出現了,他抱著她,心疼地撫著她臉上的傷,一旁的閔煙卻哭了,大聲指責她勾引靳風哥哥,背叛了她們的姐妹之情,說著一邊抹淚一邊朝著門外跑去,隨後慕靳風也追閔煙姐姐去了,又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她大聲對著空曠的門口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可是沒有人回應她,她委屈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