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格照進來,帶進來幾分暖意,殷青筠纖長如玉的手指搭在陳氏膝上,被陽光照得剔透晶瑩,指甲麵上散發著素白的微光。
陳氏低頭看著殷青筠認真的臉,緩緩訥訥道:“長姐是陳家的驕傲。”
陳家家世並不顯赫,但這隻是相對於皇室來說。
陳家乃是大周的百年望族,富可敵國,在最強盛時全族遠遷京城,再無人入仕為官,族中也隻出了陳皇後一個爭氣的子孫。
陳皇後陪著如今的皇帝從潛邸皇子到一朝之帝,溫恭謹孝,堪稱大周女子的典範。
陳氏憶起長姐當初出嫁當日的那一襲猩猩紅的鳳袍,聲音裏夾雜著些微的哽咽:“那時我童言無忌,說她那身鳳袍竟像是染了血似的,後來一語成讖......後來禎遠第十年,她渾身是血帶著未出世的小皇子去了......”
殷青筠舉著帕子給陳氏擦眼淚,顧不得自己也是熱淚盈眶,隻道:“母親同先皇後明明是一母同胞,怎的這性情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陳氏哭笑不得,“長姐一向溫柔大方,又護短,我們底下的姊妹總是被她好好護著的,從不曾受過什麼委屈。”
隻是長姐出嫁,嫁給皇子做了皇子妃之後,陳家就同她斷了聯係。直到後來,自己相看中了奪得三甲的殷正業,族中不允陳家的女兒嫁入勳貴人家,長姐才重回陳家,為她撐腰,替她做臉麵,她才如願嫁給了殷正業。
隻是如今殷正業變得麵目可憎,全然可惜了長姐當年的成全之意。
“母親,您活了幾十年,看遍人心冷暖,孰是孰非相信您自有論辨......”
陳氏一怔,撫著殷青筠的頭發的手頓了頓,眼角還掛著分明的瑩亮水漬,有些想笑,“軟軟,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女兒今日實在叫她詫異,說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叫她心裏發沉,十分不安。
殷青筠望著母親擔憂的臉,勉強扯出個笑臉,道:“母親如今沒有娘家,甚至能說是無依無靠......但是父親不是良人,您千萬不可把籌碼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母親,你且瞧著吧,往後的日子待軟軟替你籌劃。”
她頓了頓,臉上是數不盡的認真,道:“這諾大的殷府並不是咱們的家。”
陳氏腦海中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快到她根本沒抓住,而殷青筠也不等她想起來,便再也沒有其他什麼解釋,起身擦掉眼旁的眼淚就離開了清風苑。
青嵐守在院中,見殷青筠這麼快就出來了,覺得有些奇怪,又見她眼角濕濕的,小巧瓊鼻也帶著幾分微紅,頓時歇了心思不敢多問,隻跟著她的步子出了後院,直直往殷正業的書房走去。
此時的書房裏正是怒火衝天,池魚殃及的光景。
殷慶跪在地上垂著頭不敢抬眸,隻能聽見殷正業在房中大步踱步,口中盡是謾罵。
“孽障!”
“整個京城,就沒有像她這般不孝不悌的女子!”
殷慶聽了這些話,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隻能低聲細細道:“相爺息怒。”
旁邊跪了一排的小廝也低著頭挨個道:“請相爺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