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揉了揉迷糊的雙眼,起身下了馬車,睜開眼便看見了琉璃色的磚瓦和朱紅鉚釘的宮門。
大周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凡出入明德門者不論車輦,都必須下車步行,就算是皇帝也多年謹守著先祖的立下來的規矩。
聞內監向值守的禁軍出示了腰牌,禁軍們點頭哈腰諂媚奉承著:“不用檢查,不用檢查,聞大人的車駕哪裏用得上檢查。”
聞內監沒同他們過多寒暄,領著殷青筠徑直踏進了內宮。
殷青筠麵色沉穩,雙腳踏在甬道間的宮磚上卻升起來陣陣軟綿之感,從心底裏蔓延出來的無力抗拒使她掐緊了手心。
青嵐小聲問道:“姑娘?您的臉色怎麼......”怎麼這麼難看?
聞內監聞聲停下來,掃了眼殷青筠確實不大好的臉色,輕聲道:“大姑娘心中莫要慌張,陛下隻是宣您來說會兒話,並無他意。”
殷青筠默了默,再抬頭時桃花麵上掛著盈盈嬌嬌的笑意,“多謝聞內監提點。”
“嗯。”
昭德殿的路在她的記憶中似是不長,可她棄了馬車沿著長長的宮道拐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是覺得遙遙無期走不到盡頭。
好不容易見到了前方殿宇上懸掛的“昭德殿”三個大字,麵前卻被幾個宮女攔了路。
確切的說,那些人攔的不是她,而是聞內監。
那幾個宮女打扮光鮮,應是受寵的嬪妃宮裏的,其中一個稍年長的站出來對著聞內監行禮道:“聞大人......我家小娘娘實在腹痛難忍,還請通報陛下一聲吧,請陛下去見見我們小娘娘最後一麵......”
殷青筠不著痕跡退後了兩步,長裙下的雙腳微微鬆了鬆筋骨,偏頭看了眼不遠處昭德殿外圍守的帶刀侍衛。
聞內監揮了揮拂塵,對那些宮女沒什麼耐心道:“既然崔婕妤身子不適,你們還不趕緊去給她請太醫?老奴又不會醫術,快走吧快走吧,老奴這還有要事呢。”
幾個宮女嘰嘰喳喳,倒是一副聞內監不幫她們通傳就不放他走的模樣。
青嵐同殷青筠通了個眼神,彼此會心一笑。
殷青筠小臉白裏透紅,目光直勾勾盯著那些神情緊張的宮女們憋著笑。
這一屆的宮女委實叫人覺得好笑,聞內監說得不錯,嬪妃腹痛理應請太醫去瞧瞧,哪有來請陛下親去探望的道理。這分明是後宮爭寵的花式戲碼,他倒是見怪不怪,硬生生給擋了回去,急得那幾個宮女當眾掉了眼淚。
趕走了哭哭啼啼的宮女,聞內監揮了揮拂塵請殷青筠先走一步。
殷青筠提著裙擺,白嫩的指尖捏住鮮麗的海棠紅裙擺,突然回頭對聞內監問道:“剛才那個崔婕妤是什麼人?”
她搜腸刮肚,壓根沒想起來皇帝的後宮裏有個什麼姓崔的嬪妃。
聞內監回道:“那是崔家去年送進宮的五姑娘。”
殷青筠指尖顫了顫,“誰?崔家的姑娘?”
到了昭德殿前,聞內監叫那些帶刀侍衛先下去,回頭看著殷青筠接著道:“就是崔右相家的,族中排行第五,是個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