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殷青筠仰躺在被麵上,窗邊傾瀉進一絲微弱的光亮,灑在眼皮上微微發涼,還未動身,便聽到了外頭的聲響。
凝羅收拾妥當直接在外頭敲門,青嵐端著洗漱用的盆具站得有些遠,總覺著陳氏回來之後有些不太一樣了,並不敢太靠前。
“軟軟。”
“軟軟你起了沒有?”
殷青筠忙翻身下床,套上一件外裳,去開了門,見到是凝羅才稍稍鬆口氣,“母親......”
殷青筠側身讓開了道兒,讓凝羅進屋來,青嵐也端著盆具走了進來,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凝羅便坐在桌邊,繡了青竹的袖口撐在桌沿,掃了眼擺在琉璃瓶中的蓮花,根莖浸在水中,蓮瓣豔豔而姝,看起來照料得不錯。
可是終歸是離了湖泥根須,外表生機勃勃,怕是過不了兩日就會凋零枯敗。
殷青筠此時頭發些微亂雜,頭一回這樣剛睡醒的模樣叫外人看去了,覺得麵上無光,便也沒有注意到凝羅有些凝重的神色,而是拉著她的腕子問道:“母親,這時候還早,您來做什麼?”
現在才剛剛辰時,天色青亮,凝羅來得早了一個多時辰。
凝羅卻反握抓住她的手,拍了拍她手背,笑道:“我想快些去把玉嬤嬤接回來,你快去梳洗,然後用了早飯後,咱們一塊兒去大佛寺。”
凝羅的態度有些奇怪,但殷青筠也說不上來什麼,隻是點頭輕聲應了是。
青嵐替殷青筠淨麵梳洗,挑了一件雨過天青色軟紗雲雁裙,又從妝奩盒拿出了殷青筠素日裏最喜歡的那對粉玉釵,分別簪在她頭頂兩個小揪子上。
凝羅見了眼前泛起了一道光亮,連聲讚歎道:“不愧是咱們陳家的血脈,果然生得既嬌且媚,堪如芙蓉。”
凝羅接下了青嵐手裏的黛筆,眉眼彎彎笑了笑道:“軟軟,轉過來些,我來替你畫眉。”
殷青筠身子一愣,“這不好吧......”
若是母親疼她為她畫眉就算了,可這姨母到底隻是口頭上叫叫,若真讓她用手畫眉了,那可是逾越之罪。
“母親,還是不了,女兒讓青嵐為我畫......”
凝羅卻態度有些強硬,殷青筠說不上她是因為一時好奇還是別的什麼,可青嵐就立在旁側,她不好違了凝羅的意,隻好順著她了。
青嵐看著情形,隻覺著夫人和姑娘關係終於恢複如初了,如此她們下麵的人也好放下心了。
凝羅半蹲下身子,給坐在軟凳上的殷青筠描著黛眉,柔軟的指腹微微碰到了殷青筠的眼角,聲音又輕又軟:“軟軟生得貌美,這眉必定得畫得勾人嬌俏,如此才好勾了未來夫婿的魂兒。”
殷青筠軸頭一皺,險些被黛筆戳了一下,“母親,您在說什麼胡話。”
雖說女為知己者容,從前她去見蕭祉時是精心打扮過的,可到底從凝羅一個長輩嘴裏說出來,怎麼聽怎麼怪異。
況且她跟蕭祉的婚事雖是人盡皆知,可總是掛在嘴邊,若讓旁的有心人知道了,難免會覺得她輕浮。
誰知清風苑裏頭還有沒有外頭誰安插的眼線,別到時候傳出去,丟人不要緊,別叫蕭祉聽到了厭棄她,那才是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