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放下剛捧在手裏的茶,眉皺得死緊,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討厭殷慶。
凝羅望著她笑:“記得等會兒說話注意分寸,殷慶就是個死腦筋,你也別太為難他。”
青嵐還在屋中伺候,殷青筠話到了嘴邊,喊出來的卻是母親。
“母親也覺得管家對清風苑不錯?”
凝羅點頭:“確實不錯。”
殷青筠覺著無趣,轉頭拿著扇子尾端墜著的穗子揪著玩,殷慶也跟著燕兒進了屋,行禮道:“老奴給夫人和大姑娘請安。”
殷青筠沉默著不說話。
凝羅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捧著茶杯也不說話。
殷慶顧念著自己來的目的,依舊維持著欠身拱手的姿勢,躊躇了許久。
殷青筠的沉默讓他心中惴惴不安,總預感她不但沒將相爺交代的事辦好,還又在外頭闖了大麻煩。
殷青筠微昂著頭看著殷慶,語氣輕鬆地問他:“管家說有要事,是什麼要事?”
殷慶用袖子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大姑娘曉得的,何必明知故問……”
他實在太難了,每日在相爺和夫人以及大姑娘中間夾縫生存,稍有差池就足以摔得粉身碎骨。
殷青筠嘴角一勾,杏眸中沁出一絲柔軟澤色,像極了往日裏坑人的前奏,殷慶虎軀一震,忍不住收斂身子後退了半步。
“行了,不逗你了。父親讓我去給崔承譽低聲下氣說好話,可人家壓根不領我的情,還記恨著咱們殷家呢。”
殷青筠說得七分假三分真,殷慶分辨不出來絲毫,隻能愣愣地看著她:“這……崔侍郎還是不願與相爺化幹戈為玉帛?”
殷青筠心裏頭覺得好笑,殷正業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竟然還想跟崔承譽化幹戈為玉帛。
殷家跟朝中重臣哪個不是結怨十幾年,這一朝一夕就想恩怨散盡,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再者說,殷正業在想跟他們重修就好,無非是利益使然,等時機一到,畢定是翻臉不認人。
那崔承譽何其聰慧,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層的,所以才不願跟她聊朝中公事。
“管家你便去回稟了父親吧,那崔承譽就是塊頑石,比他祖父還難料理,我實在是有心無力,幫不上父親什麼忙了。”
凝羅在一旁看著戲,突然給她使了個眼神。
殷青筠跟她還是挺有默契的,旋即抬起扇子遮住半張臉,微微垂著頭,不再說話了。
殷慶以為殷青韻為了這事在崔承譽那裏受了不小的委屈,現在被他一問竟然哭了起來,布滿細紋的臉皮抖了抖,後怕起來。
“大姑娘盡力就好,相爺不會責怪您的……”
殷慶嘴裏說著安慰的話,心裏頭卻暗自發苦。
相爺不責怪大姑娘,會責怪他啊。
他真的太難了。
殷青筠肩膀輕微顫抖了一下,壓著聲音回:“那就有勞管家代為轉告父親了。”
殷慶提心吊膽地來,垂頭喪氣地走,就連一旁的玉嬤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剛才夫人不是讓姑娘不要捉弄管家嗎……您怎麼……”
殷青筠放下扇子,端起手邊已經涼掉的茶水,湊到嘴邊喝了一口,茶水劃過口齒流入喉嚨,一陣苦澀的滋味蔓延開來。
凝羅替她解釋道:“軟軟這是體諒管家。”
玉嬤嬤有些不解,旁側的青嵐也歪著頭,等凝羅的下話。
凝羅將殷青筠的銀絲小扇拿來扇了扇,也揪了揪扇尾的穗子:“殷正業曉得軟軟心疼管家,總是派管家來唱紅臉,逼軟軟按照他的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