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這一夜睡得極不踏實,第二天早晨醒來時,回想起夢境中似乎有個男子站在她的床頭,低著頭看了她很久,還跟她說了許多話。
但是具體說了什麼,她又都不記得了,甚至連那人長什麼模樣也沒有任何印象。
等青嵐進屋伺候她梳洗時,她說起這事兒,青嵐差點沒端住銅盆:“姑娘您夢見的人是誰,奴婢怎麼會曉得,何況老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不定就是三皇子入了您的夢呢。”
殷青筠順著青嵐的手,接下一支白玉簪子在頭發上比劃了兩下:“才不是他。”
她對蕭祉熟悉得很,十分肯定不會是他。
而且這人她已經夢見了好幾回了。
“不是三皇子,哪能有誰,姑娘就是近日憂思疲憊了,才會在夢裏胡思亂想。”青嵐纖細的手指挽著頭發,拿過簪子固定好,輕聲勸道:“姑娘就被疑神疑鬼了,隻是一個夢罷了,天天晚上都會做的東西,難不成姑娘每天都要研究前一天晚上做的夢有什麼寓意?”
青嵐頓了頓,又道:“姑娘快別想這些了,趕緊梳妝打扮好,相爺和夫人已經在前廳坐著等著了。”
昨夜陛下當眾將殷府的二姑娘定為太子妃,今天肯定會派人來宣旨,到時候菡芍苑就真的能一並雞犬升天了,指不定林姨娘的尾巴會往哪兒翹呢。
二姑娘那事,委實做得不光彩。
如今她是得償所願了,可要是往後被哪個當日的知情人捅出去,殷府上下出了個這麼恬不知恥的姑娘,都去跳江得了。
青嵐越想越氣,牽著殷青筠出了清風苑門口,一個沒留神腳下絆了一下,還險些連累了殷青筠。
殷青筠看穿了她那點小心思,抬手摸了摸她頭:“有什麼可氣的,她這也是自憑本事,我們又能站在什麼立場指責她呢。”
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旁人要是個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框束他們,那還不都氣死了。
就好比皇帝,當年陳皇後的事她從凝羅口中聽來了不少,可歸根究底皇帝是一國之君,舍棄了陳皇後才平衡了朝廷天下,可見這世上並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會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隻要她往後安分守己,不在給殷府惹出什麼事端來,管她是當太子妃還是往上在爬一步,也跟咱們沒什麼關係。”
青嵐見她這樣無動於衷,頓時深感一陣恨鐵不成鋼:“二姑娘若有朝一日真的翻身了,才不會像您這樣顧忌血脈親情,定然是要仗著身份回來耀武揚威的。”
“那我也不怕她。”
廊上微風陣陣,殷青筠將額邊的碎發捋了捋,帶著青嵐朝正廳走去,搖著扇子不時哼兩句不著調的民謠。
青嵐看得連連搖頭,再多想要勸誡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說再多,姑娘不聽,也是白搭。
殷青筠用扇子撩開了珊瑚珠簾,廳裏端端正正坐著殷正業和凝羅,見她來了,凝羅很是歡喜地讓人給她奉茶。
“父親這般凶巴巴的做什麼,看得女兒心裏頭好生害怕。”
殷青筠坐在了凝羅身側,放下了扇子,接下了婢女遞來的竹紋白瓷杯:“陛下要派人來宣旨,父親即將達成所願,這個時候父親還想責怪女兒壞了您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