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中有許多亭子,都是按地叫價,今天他們一行人中張衍最為闊綽,早早就安排了亭子,還讓雲樓請來的廚子支起了烤架。
崔承譽撩著袍子先在一旁的桌案前坐下了,然後拿了顆冬棗吃了起來:“真打算做炙羊肉?”
來時他就聽張衍提過一嘴,隻是沒想到他還真能把雲樓的掌廚師傅請來。
雖然他知道雲樓是個認錢不認人的地兒,可還是有些疑惑。
張衍站在涼亭台階下看著入目處鮮豔如血的楓林,聞聲回頭笑了笑:“這廚子可是我好不容易從雲樓請來的,不吃他一頓拿手菜,豈不可惜。”
崔承譽順著嘴問道:“衍兄怎麼請的。”
張衍見四周隻有他們幾人,便也長大光明地說了出來:“上回陸家和高家那事兒,雲樓不就是案發現場麼?當時鬧得雲樓生意一落千丈,還是我跟我爹出麵替雲樓擺平的,雲樓欠下一樁人情,總是要還的。”
崔承譽道:“那你虧了。”
張衍嘖嘖兩聲:“那可不是。”
他不僅虧了,還虧大發了。
雲樓是什麼樣的地方,那是高官雲集、一擲千金的地方,多少人因雲樓一夜家破人亡,又有多少朝廷官員約在雲樓詳談要事。
雲樓的幕後老板要是個聰明的,肯定就會派人暗中收集客人們的證據,加以利用,才能保證它在京城如今的地位。
張衍借著高家的案子拿捏住了雲樓的把柄,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要,卻要了這個一個廚子。
崔承譽想也能想到雲樓是怎麼痛痛快快地把這廚子舍給張衍的。
張衍見崔承譽那副替他心疼的模樣,嘻嘻笑了兩下,走過去親自替他斟了酒:“不過算起來,也不算虧太多,這廚子麼,往後就歸永昌伯府了,我若再想吃什麼菜式點心,都不用上雲樓去了,在家也能吃到了。”
正在低頭專門做炙羊肉的中年男人聽到這話,旋即轉身對張衍躬下身子行禮:“以後小的任憑世子差遣,為世子效力。”
張衍擺擺手笑道:“行了行了,你一個廚子,我還能要你做什麼,專門做你的炙羊肉吧。”
崔承譽接住張衍遞來的酒杯,輕嗅酒香,道:“平白得了個廚藝精湛的雲樓掌勺師傅,卻是不算太虧。”
張衍又給蕭祉倒了酒,然後轉身讓阿陽去沏壺茶來,笑道:“大侄女不喝酒,我可都記著呢。”
殷青筠坐在蕭祉身側,側臉纖巧精致,被遠處紅如烈火的楓葉一襯,更顯得如玉凝白,加之笑容淺淡,像是一抹無法捉住的微風,叫人看得移不開眼。
她抬手捋了捋額邊碎發,笑道:“那就多謝小叔了。”
張衍對這聲小叔極其受用,就連轉過去跟崔承譽說話的聲音都是帶笑的。
蕭祉看了眼殷青筠,修長的手指裏捏著剛才張衍倒的那杯酒,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青筠你不喝酒?”
他分明記得她從前很愛跟人玩曲水流觴的,回回為了那杯酒主動放水認輸。
到底是什麼時候,她的性情和興趣愛好全然變了,他卻還不如張衍對她了解得透徹。
殷青筠回道:“之前我大病了一場,大夫叮囑少喝酒,那東西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