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姨娘忙低聲道:“皇上為了她們母女,大老遠的特意派了內侍來,這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回頭又見內侍帶回了嫁妝,大奶奶,你好好兒想想,皇上這裏心裏是什麼滋味兒?”
顧氏一臉不明白,“什麼滋味兒?”
“這滿天下的皇親國戚,王孫貴族,還沒有一個比得上這對母女倆的。你說皇上這心裏頭,會不惦記著嗎?”
謝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再想動她們母女,也得掂量掂量份量。
依她看,謝家不僅不敢動,還得好好兒的對待她們,一根針,一根線都不敢少。
顧氏心裏轉了幾個圈,重重一歎。
“原來以為謝府的四個姑娘裏頭,玉清性子沉穩發,知書達禮,玉湖為人謙遜,品性出眾,比那二房兩個不知道出眾多少倍。二房那個隻會賣乖討巧,另一個又是從小沒娘教養的,大字不識幾個。”
薜姨娘接了話道:“哪曾想,那丫頭小小年記就……哎,大奶奶,這真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啊。”
顧氏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那丫頭的身上一半流著高家的血,高家人……哼,別看現在敗得一塌糊塗,從前那才是真正厲害的人家。
“咱們以後啊,多和那丫頭親近些,依我看人的眼光來看,那丫頭的富貴,還在後頭呢。”
薜姨娘笑道:“二奶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就不知道邵姨娘心裏頭,這會是個什麼滋味?”
……
邵姨娘心裏頭這會是個什麼滋味?
哈!
都想拿刀子往脖子上抹一抹了,那滋味能不好嗎?
邵姨娘活了這把年紀,平日裏跟著當了官兒的男人在揚州府走動,見過各色各樣的太太小姐,聽過各種匪夷所思的秘聞,心眼早就比那篩子,還多幾個窟窿。
但這一回,她是真真正正覺得自己的年紀,活到了狗身上。
銀子什麼的沒了,可以再掙再存,隻要自家男人在官位上,那些東西總有一天能回來,她再心疼,但不怕的。
而如今,她卻感覺到了怕。
為什麼怕?
因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件事情,隻要宮裏的那位活著一天,自己就得在姨娘的位上多呆一天。
絕無可能翻身之際。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於那份人人眼紅的嫁妝。
邵姨娘掙紮著走到窗前,裹挾著滿身怒氣。
她們怎麼就舍得嫁妝給捐出去呢?
小門小戶的婦人,別說是幾萬兩了,就是少了幾百兩銀子,她們都會用命去搏的啊!
邵姨娘想到自己要在姨娘這個位置上生根發芽,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也好過丟人現眼的活著。
可她又怎麼舍得去死。
邵姨娘心裏嘔出一口老血,腳下一軟,忙把手扒在窗框上,才將將穩住了身體。
短短轉瞬間,無數個念頭從她腦海裏滑過。
毒殺!
掐死!
上吊!
但現實中她隻能緊抓著窗框不鬆手,想想而已,半點都做不得。要做了,換來的是整個謝府完蛋。
她完蛋沒關係,謝府不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