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個世族小姐的月銀不過二兩;二兩銀子可供普通一家五口過三個月。
四千九百七十四萬兩……這是何等龐大的一個數目。
“但是我們小姐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是閨中女子,抬起頭看到的隻有四方天,銀子多了,反遭人惦記。所以四千萬兩銀子您可統統拿走。還有那一百六十八家鋪子和那些石頭,安王可盡數拿走。”
江亭的話很輕,然而聽在李錦夜耳裏,無異是地動山搖,整整四千萬兩銀子,都歸他……
震撼,堵得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為什麼都歸他?
他們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心裏一邊震驚一邊又懷疑,兩廂全都無處著力,李錦夜抬頭看向謝玉淵,沉聲道:“謝玉淵,為什麼?”
“理由剛剛江亭已經說得明白了,倘若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
謝玉淵莞爾一笑:“無非是希望安王爺將此事守口如瓶。”
這話是字麵上的意思,往深了說,就是以錢買命。
做下的事情總不能了無痕跡,順著一條經脈往上追溯,總能查到幽幽暗暗的源頭。
隻有把銀子和鋪子連同那些石頭一起,移交過去,才是真正的切斷源頭。
即便他李錦安逼宮事敗,她隻需讓江亭江鋒父子倆來個假死遁,就算皇帝順著玉靈閣這條線往下查,也查不到她和娘身上來。
李錦夜纖長的手指在小幾上點幾下,沒說話,隻有眼睛裏露出帶著些許了解和懷念的笑意。
他突然有些懷念從前謝玉淵。
那個帶著一點點小算計,溫柔的叫他“小師傅”,翻起白眼肆無忌憚;撒開腿跑起來,兩根長辮子在空中揚起弧度;看到他的身體會臉紅,但手上的針卻堅定的紮下去的“阿淵”。
那些他懷念的美好,像突然被大風刮跑,隻剩下一疊厚厚的銀票和冷冰冰的對白。
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張虛懷會說出“懷念孫家莊”那樣的話來。
他懷念的哪裏是孫家莊,分明是那個顛顛地跟他屁股後麵,叫他“師傅”的野丫頭。
“這麼多的銀子買一個守口如瓶,謝玉淵你也是真舍得!”
謝玉淵陪了個笑,目光有些飄忽道:“銀子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花就行了。”
李錦夜接過匣子,從椅子上站起來。
謝玉淵以為他拿了銀子就要離開,下意識的跟著站起來。
哪知,他隻是把匣子往幾上一擺,手卻輕輕的落在江亭的肩,“你是高家的人?”
江亭身子一顫,心道:小姐料得半分不差。李錦夜查到他後,一定會拔出蘿卜帶出泥,高家舊奴的身份瞞不住。
“回王爺,老奴確實是高家的人。”
“挺忠心的,換了我,高家人都死絕了,若是把這些東西占為己有,也是神不知鬼不覺。”李錦夜神色冷淡。
江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老奴受高家大恩,不敢做出背主的事情。”
“當年,謝玉淵和高氏流落在孫家莊整整十年,你是沒找呢,還是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