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這樣,總是問題疊著問題,矛盾激著矛盾,絲扣永遠也解不開。
邵氏以為隻要把青草堂除掉,她就又能坐上二奶奶的寶座。
閔氏以為攀上了青草堂,肚裏的孩子就能活下來。
謝玉湖以為隻要把嫡母侍候好了,以後的前程就能過得順暢。
謝太太以為隻要兒子孫子都成器,她能榮華富貴一輩子。
殊不知,在謝玉淵眼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靠自己,才能一步步地走穩當,走踏實了。
就在這時,京中傳來安王李錦夜奉旨再入江南的消息。
原來春闈過後,各路進士都領了差事,各奔錦繡前程,皇帝的禦案上卻多了一封奏章,彈劾江南諸官員在秋闈一事上弄虛作假。
寶乾帝氣得打翻了一隻白玉雕龍筆筒。
江南從古至今就產才子,秦淮金陵,風流姑蘇,煙花揚州……那可都是最最人傑地靈的地方,連這裏的秋闈都作了假,那還了得。
寶乾帝立刻著人把安王李錦夜請進宮。
春闈,秋闈歸禮部管,雖說這一年的春闈、秋闈大考時,他還沒有走馬上任,但寶乾帝就需要這樣幹淨,有幹勁的年輕人,替他掃清江南官場上的舊疾。
父子二人一番交談後,就有了李錦夜的江南之行。
江亭父子啟程前一晚,謝玉淵在江府置了一桌酒席,主仆幾人不分上下聚在一張桌上,吃了頓團圓飯。
席間,謝玉淵又交待了一些瑣碎的事情,直到月上樹梢,她才回到了青草堂。
剛要卸了珠釵洗漱睡下,卻聽窗欞兒被敲了幾下,服侍她的如容、菊生嚇了一大跳。
菊生膽子大些,忙推開窗戶去瞧,一瞧,魂都快嚇沒了。外頭站著一個黑衣蒙麵男人,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來……”
話剛吐出一個字,就被點了啞穴。
謝玉淵見勢不妙,剛要從袖中搖出銀針,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三小姐,別怕,是我,青山。”
謝玉淵厲聲道:“深更半夜的,你來做什麼?”
青山硬著頭皮開口:“三小姐,我家王爺離京前,想請青兒姑娘做幾道菜。”
謝玉淵深呼吸一口氣,將心裏的怒氣按捺下去,“什麼菜?”
“鯽魚豆腐湯,紅燒肉,韭菜炒雞蛋,大煮幹絲。”
青山獻寶似從身後拎出個籃子,“東西都備全了,就請青兒姑娘掌個勺。”
謝玉淵鼻子動一下,不說話。
這幾道菜,是李錦夜治好眼睛後,第一頓吃的菜,她當時還想,怎麼眼睛一好,就想著吃呢,吃的還都是俗物,不過,小師傅俗的有人味兒,感覺可以親近。
如今他心裏裝了太多的黃粱一夢,難為他還裝著那四個菜。
謝玉淵自嘲的笑了下,“堂堂王爺,竟然還饞這些,可真讓人稀奇。”
青山:“……”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真不好意思,青兒姑娘已經睡下了。”
“三小姐,我家王爺說……”
青山想著自家爺的交待,咬咬牙,厚著臉皮道:“這些年山珍海味都吃遍了,獨獨懷念這幾道菜,夢裏都想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