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已經失明兩年多,早已經習慣了黑暗,生活對他這樣一個廢人來說,不過是苟延殘喘的活著。
誰知道陰差陽錯,老天把謝玉淵帶了來。
那一日,他感覺眼睛有些發熱發酸,鼻尖卻隱隱嗅到了陽光的味道。
於是,他推開門。
入眼的,是一雙眼睛。
那時候謝玉淵年紀尚小,孩子的眼睛有一種特有的沉黑明徹,她盯著你看,你會覺得她看的不是你,而是你最隱密的內心,
瞬間,空氣靜默,呼吸可聞。
世間的一切喧囂仿佛消失,這天地之間,隻有站著他和謝玉淵。
他在心底輕輕的笑了下。
這丫頭,還挺好看!
李錦夜淡色唇角微微勾起,眼裏的茫然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淩厲。
世事如棋,一步一殺機。
暮之,不要急!
總有一天,你可以護得住她!
“來人!”
青山推門而入,“爺,有什麼吩咐?”
“不用歇了,立刻起身往南走。”
“這大晚上的?”青山心神大震。
李錦夜回首,聲音輕且淡:“江南的事情,早了早好,免得夜長夢多!”
……
皇帝突如其來的不動聲色;
謝家沉默著心驚膽戰;
白方朔老將軍的辭官和江南秋闈的舞弊;
讓這個異常悶熱的夏天,多了幾分如冬日般的沉寂。
在一個暴雨如注的傍晚,剛從衙門裏回來的謝二爺,謝三爺和大少爺剛入府,就被人請進了福壽堂。
此刻的福壽堂裏,孫子,孫女齊聚一堂,甚至連禁足多日的謝玉湄也被請了來。
邵姨娘沒有出現,因為她在族譜上是個妾,沒有資格出席。
謝太太的身體大有好轉,打扮的妥妥當當,端坐在上首處,臉上辨不出喜怒。
謝三爺一進屋,目光便向謝玉淵看過去,叔侄兩人交換過眼神,心裏都很明白,這麼大的陣仗,怕是要分家了。
顧氏盼這一天,盼很久了,眼角眉梢都抑不住的喜色。
若不是老爺太太一臉凝重,她這個做媳婦的不敢放肆,她當真就能哈哈笑出聲來。
謝老爺咳嗽了幾聲,就把話扯上了正題,“今日把你們叫來,不為別的事情,隻為分家。”
話音一落,謝太太就拿著帕子抹眼淚,接話道:“老話道,父母在,不分家。隻是這分家有分家的好,不分有不分的好。如今我和老爺年歲大了,身子骨也不瓷實,大爺、二爺人到中年,也是時候分家析產了。”
話落,偌大的堂屋裏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大見。
謝老爺看了發妻一眼,“老大!”
“父親!”謝老大忙起身。
“你是長房長子,揚州府的宅院,一千五百畝上好的祖田,二十四間鋪子,四個莊子,庫房裏的東西統統由你承值,每年祖田租子的錢,平分給兩個兄弟。”
謝老大驚了一大跳,老兩口幾乎是將整個謝府一大半的財產給了他。
“我和你母親跟你們大房過,將來由大房養老送終。”
不就是養老送終嗎,這本來就該長房長子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