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人出宮之後,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馮慨之攢了一肚子的火氣,可他又不好在宮裏頭發,一路上都悶悶不樂。
王從武朝他這兒看了好幾眼,越看越痛快。
要他說,氣死這個糟老頭子才好呢。馮慨之那個大奸臣、大貪官,跟張崇明這個奸相簡直如出一轍的壞!
王從武落後一步,跟李廷芳並肩而立,說著馮慨之的壞話:“要是聖上哪天想明白了,把這賊人趕出朝廷就好了。”
“你這想的也太簡單了,朝中的事情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將馮尚書趕走,戶部那些人就該鬧起來了。”
“若是鬧起來,都趕走就是了。”
“那又有誰來填這個空缺呢?”
王從武閉嘴了。
世家大族的人隻有這麼多,哪怕世家這些年沒落了,但彼此之間的關係依舊錯綜複雜,牽扯甚廣。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同進同退。畢竟關係斬不斷,其他們代表的都是同一份利益。夏國的君主,不管是先祖也好,已逝的先皇也罷,對著這些出身世家的大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意計較。沒了馮尚書,還有錢尚書、王尚書……都是一樣,除非聖上真的鐵了心不用世家的人。
不過這又牽扯出更多的東西了,這年頭讀書寫文章的多是世家子弟,一旦選官製度改變,會不會有人反對,這還是一說,能不能選到德才兼備的人又是另一說了。像今天,皇上提的這個科舉便叫李廷芳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這是可惜的是他,終究還是不能對著一位新皇抱有太高的期待。縱然這個想法不錯,在皇上那兒多半也是浪費了。
李廷芳沒再想科舉一事,隻是吩咐道:“我瞧著聖上的意思,明後兩天應該就會動身前往建康。此行所攜之人不會太多,還得勞煩王大人多加看顧了。”
王從武保證道:“丞相放心,我並不會叫聖上受委屈的。那個馮老禿驢若是敢鬧出什麼幺蛾子,我非得打著他滿地找牙!”
李廷芳失笑,卻也沒有替馮慨之說什麼。
他本就不喜馮慨之這人。
殊不知馮慨之對他們也是鄙夷至極,出了皇宮坐上馬車之後,他便同張崇明發起了牢騷:“今日真是叫的那兩個狗東西看了笑話,尤其是那王大呆子,那尖酸刻薄的臉簡直看得我直想吐,他怎麼那麼喜歡看別人倒黴啊,怕不是心裏有病吧?”
張崇明半合著眼:“你跟那個呆子計較些什麼?他是一根筋,你也是?”
“可我看不慣他胳膊肘子往外拐。兵部可是您管的,他卻向著李廷芳!那李廷芳有什麼好的,不過隻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場麵話而已,那呆子竟然還真信了。”
張崇明反問:“你指望他能有多聰明的腦袋?”
也是,馮慨之這麼一想,忽然就不氣了,為了一個呆子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他願意跟誰好就跟誰好,還以為他們稀罕不成?
話鋒一轉,馮慨之又提到了蕭瑾:“今日小皇帝提到的科舉似乎有點意思,那道聖旨若是明兒發出去了,定能討好天下的讀書人跟商戶。這回他做事倒顯得有些急智,看來是被攻外頭的那些流言蜚語給嚇怕了,不得已才憋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這辦法是他自己想的,還是別人給他支的招,倒是挺好用。”
不怪馮慨之覺得這隻是一個權宜之策,實在是他從來沒想到蕭瑾是真想用科舉取代恩蔭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