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虯可狂上了,“哈哈哈哈,我家狼主啊可說了,請大宋朝的文人名士都來看看我們這個國書,有人認得,這個國書就能瞧明白,沒人認得,可就別怪我們事先沒說,我們可是把國書都送來啦。我家大丞相說,南朝的字兒,我們北國的文士都是滾瓜爛熟啊,可北國的字兒你們南朝人就一點兒不認識了,那到底是我們北國的文治強呢,還是南朝的文治厲害呢?要是南朝的大學士們連我們北國的字兒都不認得,幹脆,以後南朝的官都由我們北國的大學士來當吧,嘿嘿,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呢?”二帝急的,哎呀,怎麼我朝堂之上這麼多能人賢士,就沒人認識這個字兒呢?要真叫他們給難住,我可是太丟臉啦。南朝素以文治為豪,沒想到,在這一陣鬥寶上愣敗在他們的文書上啦。呂蒙正說,我們文臣看不懂,不見得武將就一定看不懂,來,給他們也看看。國書就遞過來,楊老令公和曹老王先看,不認識,高王、呼王、鄭王……一直排著隊看,都不認識,根本沒見過,直搖頭,沒一個點頭的。
楊七郎在旁邊站著,看大家都跟那兒搖頭,什麼玩意兒這是?挺好奇,就湊過來一塊兒瞧。令公知道,這個憨小子打小兒不愛讀書,楷書還寫不好呢,你還能辨認這些鳥篆嗎?“老七,你別搗亂,先叫你幾家叔父都看仔細了,你先一旁站立!”“嗨,我也就是??一眼……哦……這個東西啊,我認得,這頭一個字啊,念‘塞北’,沒錯兒,瞧把你們給愁的,這有什麼難的啊?”七郎嘴裏這“塞北”倆字剛一出口,就見連高天虯在內,北國來的使臣,顏麵上是大驚失色。怎麼?嚇得,心裏暗暗地嘀咕,這位什麼人呢,簡直都神啦,能開硬弓算你是條好漢,可是怎麼這個字兒你也認得啊?二帝一看這個陣勢,嗯?看來七郎這個“塞北”是說對了啊。“噢?延嗣啊,怎麼你倒認識這些個鳥篆文字不成?”“哈哈,萬歲,這些個哪是什麼鳥篆哪?我六嫂在家寫的那個叫鳥篆,這個不是,這個字兒乃是渤海的烏蘇固文,沒錯吧?”再瞧那幾位使臣,嚇得是連連倒退,嘶……啊,連這個他都知道?二帝倆眼睛瞪得跟燈籠兒似的,“啊……啊呀,楊將軍,延嗣,你真乃是天賜給朕的福將哪!”心裏說真是太懸啦,這要是在那天給宰嘍,我今日兒這臉可算丟大啦!“延嗣啊,那你還不快快來給朕譯寫出來,咱們好跟他們北國接著鬥寶啊!”皇上話一說完,誰都不拿著了,都給七郎遞過來。七郎一接過來,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跟皇上說:“哦,這裏邊兒我也不全認識,嗯……這個念‘殺’,啊,這個、這個,這個字念‘刀’,對,就是‘刀’。”嘿喲,二帝直泄氣,合著不是全都能認識啊?呼延讚一琢磨不對,我們都不認識他認識……還叫不全,肯定得有人認得啊。“老七,你這個字兒你是跟誰學的啊?”七郎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麼把師父給忘啦!“萬歲爺,我跟您保舉一個人,他要來了,這些個字兒他全認識。他不但能認識這些個字,他還能拿這些個字幫著您給寫回書哪。”“噢?還有這樣的人,現在何處?還不快快有請!”
楊七郎說的這個人是誰呀?此人姓王,名叫王源,本是還鄉侯高懷亮麾下的六品校尉,當年含冤受屈被下到天牢裏頭已經有二十來年了,至今還沒結案斷獄,冤沉海底。前一陣子楊七郎被判羈押在刑部天牢,就給從開封府提到刑部了,辦好了手續,掐入天字號牢房,有牢頭接管,進了牢房一瞧。黑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牢頭給打開一個木柵欄門,“七將軍,您請進去吧。”七郎就進來了,摸到一個軟乎點的草堆就地坐下來了。外邊牢頭也不願意多待,把柵欄門鎖上,自己溜達出去了,咣當,把大牢的大門給關上了,這裏邊可就一點聲音都沒了。七郎閑坐了一會兒,實在是無聊,想了想自己前幾天還在老家高高興興地打獵呢,今天就被掐到大牢裏來了,不覺歎息了一口氣。哎,這一歎氣,旁邊有人搭茬兒了,“小夥子,你歎什麼氣呀,剛進來這麼一會兒,我在這裏邊蹲了半輩子啦,我不還過得好好的嗎?想開點兒。”喲,合著這裏邊還有一位呢,七郎慢慢在這個牢房裏邊就能見著亮兒了,借著小光兒一找,哦,在地上躺著一位,這位這個相可以,發長過膝,胡子都打了好幾個結兒了,倆手抱著腦袋當枕頭,跟那兒正瞧著自己哪。
嘿!楊七郎心說這要是三年五載的我這案子翻不過來,以後我是不是也得是這個樣兒啊?“嗨!老大爺,其實我是一點都不冤,我是一時氣憤,把國舅爺給打死了,皇上給他小舅子報仇啊,就把我給圈起來了,說是等到秋後就得問斬。我這是想著我的好日子再也過不了了,想著想著就歎了口氣,跟您這個可比不了,您是因為什麼呀?”這位一聽,喲嗬,小夥子膽子不小啊,你怎麼回事你先跟我說清楚點。七郎閑著也是閑著,就把自己是誰,前天怎麼去打的擂台,怎麼叫皇上給定的刑……都跟這個老犯人當故事講了。等講完了,就看這位盯著自己不轉眼珠子了,再過一會兒,是泣不成聲,哭啦。七郎納悶兒啊,“老大爺,您想起來什麼傷心事兒了這是?您怎麼還哭開了?”這個人就說啦:“延嗣啊,你不知道我是誰呀,按輩分兒這麼論的,你應當叫我一聲叔叔,我叫王源,自幼父母早亡,跟隨商隊流落到山後火塘寨,是你爺爺老山王把我收養在家,雖無父子之名,卻有父子之情啊。我比你爸爸小一歲,比你老叔兒懷亮大三歲,從小兒我就跟你爸爸和你叔叔高懷亮一塊兒長大的,我看到你爺爺很疼愛你老叔懷亮,我就跟你爺爺說就叫我做他的馬童,我成天跟著小少爺不就成了嗎?你爺爺對我是很放心,就這樣旁的人看到我是你老叔的馬童,實際上你爺爺也是拿我當親兒子看待,我受你們楊家的恩惠可是太大啦。孩子,你才兩歲的時候,我和你老叔回火塘山看望老山王,我還抱過你呢。我聽說過,你這個小子從小兒就淘氣,好惹禍,淨跟人家孩子打架,想不到長這麼大了還是這個脾氣啊?”七郎一聽,明白了,原來是這位……趕緊磕頭,“哎呀,原來是王叔兒,咱爺兒倆跟這兒見麵啦,還真是有緣分哪。我爹還真以為您死在南唐陣前了,都這麼說啊,在我們家家廟裏頭現在還供著您一塊兒牌位呢,每年我爹都念叨您哪!”王源一聽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唉……我那老哥哥啊……”爺兒倆敘完了離別之情,王源就把自己為什麼進到刑部天牢裏的前前後後跟七郎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