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憶寒沒再說什麼,從窗戶一躍而出,不見人影。
丹姝呼出一口氣,仿佛劫後餘生,手肘杵在桌上扶額,眼下恐怕隻有城外的寒山寺有桃花了,那個地方冷,桃花開得慢些。
天還未亮,丹姝就出發了,提著簍子戴上一個白色的帷帽,身上是一件淺粉的襦裙。剛到寒山寺的半山腰就看見山頂的一片淺粉色,她的臉上不禁浮現笑意。
早上水露重,丹姝的裙擺已經濕透,墜著裙子往下掉,她不得不提著裙擺往上走。
走到桃花林的時候,量是她體力還算不錯,額頭上也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太陽剛從升起,站在山頂的桃花林中,有花瓣隨著風洋洋灑灑往下落,綴著金色的縷縷陽光,丹姝心中的霧霾一點點散去,露出獨屬於南宮姝的那份稚氣嬌憨。
她閉上眼吹著風,沐浴在曦光下,徜徉在桃花雨中。
隻一會兒,就足以讓她神魂顛倒。
不過她可沒忘來桃花林的目的是什麼,趁著朝露還未散去,采好花瓣後往山下去。
“姑娘,請問去寒山寺的路怎麼走?”
丹姝迎麵含著笑意看向麵前的問路人,也不說話。
徐溪覺得怪異,這姑娘身姿綽約麵生得緊,明明戴著帷帽,她的目光卻讓他覺得似曾相識,他追問道:“姑娘可知,寒山寺怎麼走?”
丹姝朝身後方向一指,壓低嗓音沙啞道:“公子朝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寒山寺。”
“謝過姑娘。”徐溪躬身道謝,仰頭看了一眼蜿蜒的羊腸小道,繼續往前走去。
過去的事就算是翻篇了,但徐溪突然現身寒山寺過於蹊蹺。
徐溪那樣的人不像是會信神佛的。
她前些日子才查到丞相府和徐溪有往來,不久前又在城外看見那些烏合之眾,徐溪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未免過於巧合。
她想跟上去看看徐溪回京城打的什麼鬼主意,但一想到簍子裏的花瓣,還有那活閻王眼中凍死人的冰渣子,還是先回去罷!
紀淩雲已經在鬧春閣守了一早,還不見人來,胸口憋了些火氣:“清娘,我說你們這事也不該這樣幹,花魁這名頭是小爺我說的,今日一來,丹姝姑娘就翻臉不認人,你們鬧春閣專幹這些翻臉不認人,過河拆橋的缺德事?”
“紀少說的這是什麼話,丹姝姑娘別的人不見,也不能不見你呀,隻是見貴客自然該好好打扮一番。”木清也不知道丹姝今日去了哪,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人影。
丹姝才進鬧春閣就被人拖著去上妝,她才知道那位爺又來了,她阻了上妝丫頭的動作:“你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下來。”
她瞥了一眼簍子中那幾枝完好的桃花,心生一計,換上一身粉色的衣衫,額上的花鈿也換成了桃花,這才抱著兩三枝桃花下樓去。
人還未到,就聞見了淡雅的花香。
紀淩雲聞見一股清幽的香味就轉過身去,這一眼就恍了神,之前丹姝時常一身白衣隻覺清冷,如今周身淺粉執花而來仿若花神,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花魁二字,丹姝姑娘當之無愧。”
丹姝嘴角泛起淺淺笑意:“今日去了寒山寺,發現那邊的桃花開得正好,這才來晚了。”
紀淩雲知道這算是衝他解釋了,心中受用:“等佳人,多久都是等得的。隻是這寒山寺,還真是巧了,這幾日我家那老頭也天天往那跑,原以為是故弄玄虛,既然丹姝姑娘也喜歡,想必是個好地方。”
丹姝胸中有了成算,麵上不顯:“是個好地方,不知是什麼雅致人種了一大片桃花,甚是好看。”
送走了紀淩雲,丹姝和清娘說了一聲想歇息,轉身進了房間,換上衣衫就去了冷府。
冷府白日裏極為冷清,冷憶寒不喜婢女伺候,護衛的武功也不及他十分之一,所以這些閑雜人等一律沒有。
丹姝進了冷府徑直鑽進廚房,算好時辰做好桃花羹在冷泉附近候著。
果不其然,她到冷泉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冷憶寒就到了。
冷憶寒眼角帶著戾氣,脫下身上的飛魚服扔向一旁就進了冷泉。
丹姝看著這一連串的動作,提著食盒的手有些許的遲疑,最終還是走向前,小聲道:“主上,這是剛做好的桃花羹,你趁熱嚐嚐?”
冷憶寒不耐煩地睜開眸子,對上她期許的眼神,想起這是他昨晚說的,罵人的話就咽下去:“打開。”
丹姝趕忙打開食盒,碗連帶著勺子遞過去。
冷憶寒隻接過碗,放在嘴邊一口氣喝完。
丹姝在一邊嘴角直抽抽,桃花是她天還沒亮就上山摘的,洗了一個多時辰,又熬製了幾個時辰,最後落在冷憶寒嘴裏就是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