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男人小木匠跑了以後,田寡婦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就像死了一樣。
女兒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靜靜地守在她的炕頭。幾年都沒有來往的婆婆也搬了過來,喂雞喂豬,洗衣做飯,實際上是怕她偷偷尋了短見。
信義卻始終沒有走進田寡婦的門,雖然他很想,但這大伯子進弟媳的門,極容易惹人閑話。在得到我同意以後,他正大光明地接手了田寡婦的草莓大棚,而且有模有樣地經管起來。
雖然分了家,但終歸曾是一個家人。
第三天中午,田寡婦從炕上坐起來。她摟過女兒,親了親,又接過婆婆遞過的飯碗,狠狠地吃了起來,像是跟誰生氣一樣。
一口氣吃了兩大碗撈麵後,田寡婦帶女兒出了家門,往村北邊的草莓大棚走去。
野男人走了,田地還在,草莓大棚還在。這才是她們娘倆安身立命的東西,有了它,一切都可以重來。
掀開草莓大棚的草簾子,眼前的場景讓她驚呆了。
且不說生長良好的草莓苗,整齊劃一的草莓壟,且不說一塵不染的臨時灶台,幹淨整潔的床鋪,就是床頭的那兩盆開得正好的月季,以及空氣中淡淡的玫瑰香味,就讓田寡婦心靈震撼。
這還是自己那個亂七八糟、充斥著汗臭味的草莓大棚嗎?
“大伯!”身旁的女兒甜甜地叫了聲,正在田壟間拔草的信義抬起了頭。
“噢!你來啦?”信義怯怯地,有些害羞。
是的,對村裏任何一個人來說,他進入到這個大棚都是理所當然的,都可以理直氣壯,唯獨在田寡婦麵前,他有些心虛。
他的心虛並非是幹了什麼虧心的事,他從來不幹虧心的事。
“這草莓是個金貴的東西,沒人管了會糟蹋了的,我就是過來幫你看護幾天,你如果找到人了,我馬上就走!”信義擔心田寡婦多想,趕緊解釋。
“哦,這事我給軍峰說過,他同意了的!”見田寡婦沒有說話,他又補充道。 他說話時兩隻手相互揉搓著,一小撮野草被他揉搓出了綠色的汁水。
“哥,媽讓你回去吃飯!”田寡婦紅著眼睛說道。
這是她第二次叫這個大伯子哥,第一次還是在她與信智結婚的那一天。
有長舌婦曾在田寡婦的麵前嚼舌頭,說這個大伯子哥不正經,常常偷看村裏的姑娘媳婦洗澡。
聽到田寡婦叫自己哥,信義的嘴唇開始顫抖了。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說什麼好,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敢在草莓大棚裏多呆,信義出了大棚,邁開大步往村裏走去。
透過草簾上的縫隙,田寡婦看見這個大伯子,邊走邊偷偷地摸著眼淚。
走到那個整潔的床鋪前,田寡婦輕輕地撫摸著藍白相間的粗布床單,望著床頭那幾朵紫紅色的月季花,滿心的感傷。
嫁過來時黑老二說她克夫,結果真就克死了自己丈夫,克走兩個男人!
說實話,她一直挺心疼男人的,無論是死了的信智,還是被她攆跑了的鞋匠,以及自己跑了的小木匠,她都曾真心實意地待他們,從來沒有過二心。可是,為什麼就守不住呢?
想到這裏,田寡婦的眼淚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