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蓮花似椴郎(1 / 1)

滄月

一周前,因為新書出版需要,緊急請椴給我寫了一個序。因時間逼得緊,弄得他大不滿,借機在序裏拿我開涮了一頓——不想風水輪流轉,一周後便輪到我給他寫序,真是報應得好快~失笑。

該說些什麼呢?似乎這個人抓在我手裏的把柄已經多得數不清了:比如華山上第一次見麵就跟著我一頭撞入了女廁,比如他騎著自行車都會因走神而翻入河裏……總而言之,在他身上我印證了一個真理:一個人某一方麵的天才,是需要靠其他很多方麵的白癡來平衡的。

嗯,不開玩笑了,畢竟是他出的第一本武俠,也是我寫的第一篇序,還是說點認真的吧。

因那句“不知蓮花似椴郎還是椴郎似蓮花”的笑謔,一直想看他穿那件繪白蓮的黑緞袍子是什麼樣子,也覺著隻有那一支白蓮、才能配這個人身上那種韻味——卻始終未能如願。認識也有些年頭了,雖然也知道現實中他是一個有點靦腆又有點痞的人,可依然經常如初見的時候那樣想: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個塵世裏呢?這樣的文字,又怎麼會有機緣讓我一見呢?

從被《杯雪》雨驛中共傾金荷的那一劍打動,到《刺》的慘烈,《長安古意》的蒼莽,《洛陽》的深豔……種種令我目不暇接。然後,不得不掩卷歎息那是怎樣一個天才——在同一時代的這批寫手中,他孤身超出了我們其他人甚遠。

剛開始,覺得他用字險僻,指責他喜歡生造詞。後來卻漸漸明白了,這種文字純然屬於天性——即使在旁人看來那些語句是多麼的華麗精當,仿佛字斟句酌反複推敲而得,可事實上,不過是隨手揮灑便落下了字字珠璣。如瓔瓔說:椴這樣的人,三百年才出一個——能讓小巫女用如此肉麻語句誇讚的,隻怕三百年來也隻得這一個吧。

過去的那些日子,經常在深宵對談,窗外淅瀝夜雨。我曾隨口說:這種夜裏,我喜歡在樓上的窗口看著外麵沉睡的世界。他卻說這種天氣裏,應該在夜裏沐雨遠行。我說,那麼你路過窗下的時候我遞給你一把傘吧。他嗤之以鼻,說才不用傘,我是要裸奔的。

我忽地大笑,連聲說好,那你奔吧,等我去架起紅外望遠鏡先~椴頓時大駭。

記得他曾多次提到這句:人間若風雨,蓑笠遠行之。江南多雨,在交談的那些深夜裏,每次聽得外頭淅瀝聲起,看著電腦屏幕上跳出來的一行行字,我往往陡然就有一種恍惚:仿佛、細細的網線通向不可知的彼端,而他在另一個世界裏和我說話。和我舒展淡定的生活相比,這個居無定所、如無腳飛鳥一樣不停漂泊的寫手之於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場天外飛仙。

而這世界的風刀霜劍,不知何時就會讓這一襲白衣消失。

那麼,讓我們在這裏感謝上天吧。那些文字如光,如電,如石中之火,白駒過隙的那一刹我們卻能仰頭望見,又是何等的機緣和幸運。對我個人而言,也要借著這個序,感謝這個人在三年多裏兼任了良師和益友的職責,點點滴滴教給我那麼多東西,陪伴我走過最初荊棘小道、指給我看前方更廣闊風景。我曾在他那裏獲得了那麼多的美感和靈感。雖然寫文一道路長而歧,隻怕在不知哪個分叉口就要走散,但會一直銘記的、是那片曾經並肩走過的江湖——

那個你我曾並轡奔馳而過的盛世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