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丹姝才讓人進去清理屍體。
錦衣衛發現南宮將軍和夫人的屍體已經被收拾幹淨,乍一眼看去,還是那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和颯爽利落的將軍夫人,隻是將軍的配刀卻不見蹤影。
此事不小,報上去之後被冷憶寒壓了下去,再沒有人說一句,仿佛淡忘了。
丹姝替爹爹娘親收了屍之後,才迎來真正的腥風血雨。幼時體弱,久病成醫,記藥名不成問題,可握著手中的錐子,盯著眼前鮮血淋漓的軀體,卻遲遲下不去手。
“丹姝,你該知道的,傷了大人,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大人如今讓你執行碎骨之刑,已經是格外開恩。”安琛說完之後就站在詔獄門外,時不時看一眼丹姝這邊。
丹姝自然知道這是冷憶寒手下留情,可人身上二百零六塊骨頭,她沒有內力,隻能一錘錘實打實敲上去。
“指揮使手底下竟然還有這種廢物,怎麼,不敢下手嗎?”那人也不知發的什麼瘋,朝著丹姝吐了一口血沫,“別在這裏假惺惺的,冷憶寒就是朝廷的走狗,做的盡是喪盡天良的事,還有那南宮禦,也是紇夏的走狗。”
丹姝聞言,手下的錐子猛地錘下去,沒有絲毫留情,雙眸冰冷:“什麼貨色?錦衣衛是聖上手中的利刃,護的是紇夏的江山,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張口閉口的仁義道德,才是真正的令人犯嘔。”
她沒什麼力氣,倒也不怕,冷著一張臉,一手錘子一手錐子,有條不紊地開始碎骨。
“你是不是以為,碎骨之後一命嗚呼,你就可以一了百了?”丹姝拿起錐子,撩起裙擺擦幹淨上麵的血跡,“主上發明了一個地方,名叫犬舍,養的都是些惡犬,最喜人肉。”
綁在架子上的人明顯打了個寒顫,丹姝冷笑:“不過你不用急,我沒什麼內力,碎骨這一道就需要很久,你也不會死,我目前在鑽研醫術,若是你死了,那豈不是說我學醫沒什麼天賦。”
“你就是個惡鬼!你會得到報應的。”
“報應?我倒是期待這報應,看看我們的花神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世間醜惡,還世間一個公道。”丹姝不想聽他說話,撕下一塊裙擺塞進他的嘴裏。
“我勸你省省力氣,咒罵對我來說無關痛癢,反而聒噪,我一煩,手底下掌握不住分寸,也不知道會錘錯到哪裏。”
丹姝從詔獄回到府中,自己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房間的架子上,雙手插入水中,即便在詔獄已經清洗過,可指縫之間的血跡,還是將一盆水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她掰開皂莢,在手中反複揉搓,直到滿盆的泡沫溢出濺在身上才回過神來。丹姝死死盯著洗的發白皺起的手,眼中閃過慌張,手上的血腥味好像洗不掉,一直縈繞在鼻間,預示著如今的她是有多不堪。
她換了一身衣衫,轉身去了冷泉。
冷憶寒聽見腳步聲,並沒有回頭,隻是扔過去一本書:“聽說今日詔獄之行做的不錯,這本書就是賞你的,要是想試藥,拿著玉牌去詔獄自己挑。”
“是,謝主上。”
冷憶寒突然起身,從冷泉中站起來,隨著他的動作,水地從脖頸流淌,他今日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衫,顯得蒼白的麵孔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妖豔非常。
他垂眸掃了一眼丹姝垂在身側發皺的手,似笑非笑道:“是覺得髒嗎?好好的一雙手被你洗成這副鬼樣子。”
盡管丹姝已經習慣他的這些行為,還是忍不住錯開眼,低聲應道:“隻是覺得手上異味不除,見主上不敬。”
“短短幾日,你說話的功夫倒是長進不少,今日卸了多少塊骨頭?”
冷憶寒伸手過來,丹姝趕忙遞上手中的衣衫,神色微斂:“五十八塊。”
冷憶寒卻不知是發什麼瘋,大力扯過衣衫:“你是屬王八的嗎?再給你一天的時間,二百零六塊骨頭給我卸幹淨,扔去犬舍。不然,識骨這一項,我就讓你拿你自己試試。”
丹姝摸著自己發酸的虎口,點頭應下。
冷憶寒回京,不算什麼隱秘的事情,但錦衣衛出現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少年,這多少讓人心裏發虛。
冷憶寒此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這少年得他真傳,以後這朝廷之上兩個惡鬼,那為官者就是真正的如履薄冰,稍不注意粉身碎骨。
所以建安侯府辦喜事,帖子就送到了冷府上。
丹姝還是第一次看見安琛斂去麵上所有神情,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怒氣:“他倒是敢,帖子送到冷府之上。”
丹姝盯著那紅帖上的字,隱約看見什麼出嫁,雖不明情況,也覺得這侯府該是腦子有毛病,冷憶寒去了,喜事也要變白事:“安大哥,這東西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