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鬆穀,氣氛安靜而壓抑,淩亂搭建起的帳篷間陸續有篝火生起,零散在四處的火光將漫進穀內的夜色切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光影碎片。
寧初屏息跟在懷草詩身後,沿著那些光影交替的縫隙行走,視線偶爾掠向稍近一些的火堆旁,就能看見一些外門弟子坐在篝火前,忙著晚飯。
濕潤的木材在燃燒時會爆開“嗶啵”的聲響,火光在刹那間會搖晃得劇烈一些,將她們的臉映照得更加明滅不定。
火光或許能驅散開包圍過來的夜色,卻不能驅散走籠罩在這些人心頭的陰霾,連續幾日都被限製在穀內不許隨意走動,更不能離開,她們比起往日都沉默了許多……
寧初收回目光,默默跟在懷草詩身後,落腳時觸地的聲音微乎其微,朝著營地西南一角潛行而去。
而在營地北邊,靠近黃鬆穀入口的地方,那些擔憂自身前景的外門弟子並沒有發現此地多出了兩頂不起眼的帳篷。
帳篷內,慕容修明看向沉默的衡玉,問道:“她們真地會來?”
衡玉目光平靜,輕聲道:“肯定會來,但是不是今晚也不一定。”
慕容修明冷哼一聲,衡玉笑著解釋道:“修明你要知道,世上最無解的便是陽謀,她們就算明知黃鬆穀這裏有問題,也一定會來。”
慕容修明張張嘴,卻沒把話說出口,衡玉猜道:“修明是拿不準那木青到底會不會來?”
慕容修明微微側身,指著一旁,“如果那狗賊今晚不來,旁邊帳篷裏的兩位要走,我難道能勸他們多等一兩天,你可能不知道朱雀那老女人的脾氣。”
“哼——”
“公子,你怎麼了?”
一聲女人的輕斥如雷炸響,慕容修明痛苦地捂著耳朵,見衛曲衛殤緊張地湊到麵前,知道多半是朱雀那女人隻針對地他一個人,鬱悶無比地擺擺手。
看著衡玉臉上有些幸災樂禍,慕容修明冷聲問道:“旁邊兩位都不可能輕易出手,他們兩個再加上你和鄭時,四個人能不能對付一個木青?”
衡玉苦笑著搖頭,“我雖然沒親眼見過木青出手,但白虎先生顯然不會自降身份去抬舉此人的。”
“不過……若是碰上其他人,我相信衛曲和衛殤就足夠了。”
營地西南角,懷草詩一路沉默地潛行至此,突然停了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寧初也發現了怪異的地方,不遠處那三頂帳篷前沒有生起一堆篝火,雖然拱衛在一起都相隔得不遠,但與營地這邊卻有著寬達十幾丈的距離。
在火光的反襯下,這十幾丈的距離就像是一條暗河。
“你留在這邊,如果情況不對,你立刻就走。”
“師叔……”
懷草詩將聲音壓得極低,無比嚴肅說道:“我沒跟你開玩笑。”
寧初點點頭。
潛行不是逃跑,想要救人還不被發現,關鍵就在於一個“潛”字。
懷草詩這一路都極其謹慎,沒有做出任何幅度較大的動作,但到了此時也不再猶豫,腳尖輕點,便向前方的黑暗中躍去。
懷草詩沒有徑直一躍衝向那三頂帳篷,為了降低躍進時微弱的破風聲,極為有耐心地停了幾次,才慢慢靠近三頂帳篷的一側。
有微弱的聲音從其中一頂帳篷傳出來,懷草詩慢慢靠近,將臉輕輕貼了上去。
“嗯……珊珊姐……”
“唔——哈,弟弟,爽不爽?”
懷草詩驀然睜大了眼睛,這就是建文的聲音,但那口水攪動的聲音是怎麼回事,裏麵那個女人是誰?
懷草詩不是還沒嚐試過愛情滋味的懵懂少女,心中一沉,頗有些進退兩難之際,突然轉身抬頭看向了遠處的夜空。
“啾——”一枝火箭升上了高空,聲音傳到這邊來時雖然微弱了許多,但異常醒目。
“距離黃鬆穀應該有二三十公裏,出了什麼事?”快步走出帳篷的慕容修明也看到了這一幕,抬頭問道。
跟在他旁邊的衡玉臉色有些僵硬,艱難地控製著聲調,“似乎是親衛相互聯係的響箭。”
說完,衡玉用眼角餘光隱晦地打量著慕容修明的表情。
慕容修明一臉鬱悶,頭也不回地問道:“衛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衛曲寸步不離地緊跟在慕容修明身後,立刻說道:“公子,能夠調動親衛的除了統領之外,隻有守護大人。”
衛曲抬頭眯眼,看著遠處夜空中那枚好似流星劃過的火箭,“他們沒出現在黃鬆穀,便做的事其他任務,在下不會知道,不過看情況他們是遭遇了生死危機……”
“哦?”慕容修明舔了一下嘴唇,笑著說道:“會不會是他們撞上了木青?你們兩個都不去救下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