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這樣問,白豪便知道這老家夥要說正事了。
猴兒酒的香氣從青瓷杯中溢了出來,季修用指頭沾了一點在舌尖,滿足地眯起眼,輕歎道:“少有人知道我這嗜酒劍翁的名號是怎麼來的。”
白豪哈哈大笑:“看來我應該不再這少數人之列,聽聞季老拔劍時狂放無匹,品酒時卻又收斂沉靜。”
季修點點頭:“既然城主以美酒待我,我自然以酒品待城主。”
白豪往後靠上椅背,肩膀平整,整個人的坐姿磊落大氣,守住臉上的笑容道:“季老有什麼話大可直言無妨,我這屋外自然有不少守衛,但沒人敢偷聽我們半句話。”
被引進這處屋子前,在城主府一路穿行,季修早就發現城主府如今的守衛是明鬆暗緊,無聲處的氣氛,透著欲要撲殺一切意外的凝重。
“城主想必是認為我在拿舊疾推辭?想要走一個過場?”季修好歹是一位超凡階初期巔峰劍修,此時皮笑肉不笑地飛眼白豪,鋒銳之意終於顯露出來。
白豪垂下視線,看著季修膝蓋的那把絕世好劍,微微一笑:“難道不是?季老知道我們會麵對怎樣的敵人嗎?還是說陛下還有後手?”
季修鬢角花白的須發微微一蕩,又很快落下,白豪以手扶著下頜,視線依舊落在季修膝上長劍上。
白豪並不怕他的出手。
季修滄桑一歎,臉上多了幾分頹敗之意:“前段時間遇到了修真大家族出來的高手,舊疾複發也是在那一次之後。”
他看著杯中酒說道:“這件事情皇帝也不知道,但我既然來到朱雀城,便不想與城主你心生齟齬。這下能看出老朽的誠意了吧?”
襲擊?是在錦官城?
白豪掠過這個問題,眯起眼沉聲說道:“朱雀城不是深處皇朝腹地的錦官城,遇到的高手會更多。”
“我城主府與天南大大小小的勢力打過不少交道。能在這種原始之地活下來,並且發展成一方勢力的,都是豺狼鬣狗。”
“陛下如果真想收服這片廣袤的原始之地,那就得拿出更多的底牌支持朱雀城。想必你也已經知道慕容星出師不利吧。我可不想點火燎原不成,反被大火波及燒掉了大本營。”
季修苦笑不已,既然已經被皇帝點將到朱雀城,他便了解到了許多內幕。
這些年朱雀城通過泉府收集了隱穀不少的消息,更有慕容星這個天然叛徒,這一次天狩夥同城主府的出手,在參與進來的大多數人心中應該是萬無一失才對。
步步蠶食,徐徐圖之,就如雷霆閃過,雨落大地,一切都應該是出手即達到目的。
“沒想到白虎這種超凡階後期的高手會直接出現在戰場。不過城主府也不用太過擔心,靈生境以上的高手,在俗世皇朝便應當遵守不出手的規矩。”
季修想起前段日子見過的澹台家之人,還有那個隱隱是修真大家族出來的黑袍高手。
“嗬—季老是說的那太始盟約?”
白豪心裏謔笑不已,隻有無能的人才會在亂世中把期待放在別人會遵守規矩上,“也許季老你之前遇到的那個高手最終遵守了這些規矩,我倆今日才有機會相見。但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會遵守這些古老的規矩,是因為這些規矩本身便是他們家族的祖輩製定出來的,說不定製定之人到現在都還沒死呢。”
“我們再來看隱穀如何。”白豪繼續說道:“隱穀這些年雖然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底蘊,但把它高處去想,就算它還有脫凡階的高手存在。但這點底蘊跟那千年傳承從未斷絕的修真家族相比,能算得了什麼?”
“那些修真家族的高手不對俗世皇朝之人出手,除了受到家族傳承的熏陶,恐怕更多地還是把我們這些人視作螻蟻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不屑出手吧。”
季老默然,被反駁地一時沒能找到很好的理由。
他活了這麼一大把年歲,見識閱曆不缺,到後來輕聲一歎,認同道:“你說的不錯,我的心態有些問題,如今我們和隱穀已成敵對之勢,此時若是還把希望放在這個方麵實在是自掘墳墓。”
“季老言重了。”白豪聲音稍微放緩,後背離開椅背,眼裏閃過一絲亮光道:“白虎就算不是隱穀最強之人,也是最對頂級的那幾人,所以我這一次不認為他會來朱雀城。”
聽到白豪這樣說,反倒是季修開始疑惑,他抬起頭問道:“城主你給皇帝的信是不是有些言重了,你其實也知道城主府不會麵臨覆滅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