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中有異色,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陳聖灑然笑道:“方才的陣法另有用處,前輩莫問了。”
沒有追問,男子隻是默默將血氣鋪散,蕩開一處極為寬闊的空間,緩緩說道:“我知你曾見過我混沌族人,也知道你肯定有旁的手段,若我今日無法離開,你幫將這個帶給它。”
五彩斑斕的血珠從眉心破出,瞬間沒入陳聖體內。
“別想著自己吸納了,你的體質雖然不錯,但要煉化這種天地狂亂能量滋生出來的東西,當心爆體而亡。”
男子輕飄飄的話落在陳聖耳中,十分清晰,少年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才發現這原本看著不過中年的男子,兩鬢間已是有些斑白,不禁有些戚戚然。
“少露出這幅姿態,我混沌一族的傳承本就是如此,這東西我若沒死,你即便把這血源塞到那小畜生嘴裏,他也吸收不了。”
陳聖笑容訕訕,對這位妖族之主有了新的認知,繼續埋頭刻錄挪移法陣,按照他的預測,此刻應該處在兩界的壁壘之中,以大挪移陣法,配合一些玄妙手段,未必不能離開。
一邊布置法陣,陳聖不忘在心底呼喚天機子。
而這,也就是封魔台異動的根本原因了。
七靈島中域魔門深處,模樣返璞歸真,長成了七八歲孩童的師叔猛然睜開眼,嘴角咧開一線,吐出濁氣:“養了這麼多年,總算有所得了。”
青銅台下,孩童驟然出現,看了眼盤膝坐著的天機子,眉心微凜。
“前輩在此,我那可憐兮兮的師侄呢?”
天機子麵無表情,指了指遠處的石壁,悠然道:“過了這麼多年,不想天地間還有人使這種凶險的破境之法。”
孩童笑了笑,“破境便是破境,哪有什麼凶險不凶險的,我若成了自然萬事皆休,若敗了,這天下不也有像前輩這樣蟄伏的老怪物嗎,總會有人站出來的。”
天機子被氣得笑了,接著說道:“可惜你動了我的人,注定要落敗嘍。”
“前輩這話的意思,您要出手幹預?”眼眸極清亮的孩童雙手抱臂,顯得十分傲慢,眯著眼睛說道:“前輩可知,封魔台中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下,稍微動下念頭,您的那位晚輩,就要形銷骨立。”
“那你把人交出來,我馬上轉身離去。”天機子幹脆利落的伸出手,反正他看重的就陳聖一個,其餘人死活並不在乎。
孩童嗬嗬發笑:“那可不行,若是出了預料之外的事,我還得讓您幫助兜底呢。”
“哼!”
天機子輕哼一聲,心念將那烏鬼喚來,喂了一枚靈石,道:“老夫餓了,你去找那沈家,讓他們弄些吃屎來,記住,要最好的。”
烏鬼眼珠瞥了眼一旁的倒黴孩子,忍不住打了個擺子,嘎的一聲振翅飛走。
孩童冷眼看著,隨後從懷中掏出許多散碎的零嘴,尋了塊平坦的石頭,笑吟吟吃了起來。
自覺弱了勢頭的天機子黑著臉,悶悶不樂。
有這位封魔台的實際掌控者在,他想從中窺探一些東西的想法自然也就落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再有就是借著與陳聖的心神聯係時時溝通。
陳聖與這位老人隻隔了一片青銅壁,卻像是處在兩座天地。
隨著陣圖的完善,陳聖將仙劍收起,眸子中閃過一絲掙紮之色,看向一旁的錦衣男子,咬牙道:“前輩可信得過我?”
男子怔了怔,笑道:“若沒有這份向死而生的決心,留在這方天地俯瞰眾生難道不是更好?”
陳聖聞言失笑,終於沒有了心底最後一點顧慮,十指齊齊破開,滴落純粹的金色血液。
血液充斥陣法紋理,以一種玄妙非常的方式驅動法陣。
男子有些動容,一步跨了過來,以體內本源混沌模擬出飛仙體魄血脈,兩人一起催動陣法。
陳聖偏過頭,嘴角擠出一線笑意,眼中也有複雜神色。
出了這麼大的變動,青銅屍林自然不再平靜,枝杈上掛著的屍身轟然爆開,融入虛空。
吃著零嘴的孩童瞬間入定,本念神魂出體,一步邁入封魔台,在青銅屍林中重鑄身軀,成了個眉眼如玉,通體晶瑩剔透的少年。
“好不容易長出的莊稼,我又怎麼舍得讓你們離開呢。”少年眉眼帶笑,手指遙遙點著緩緩成型的巍然大陣,嘴唇一開。
“破!”
如遭天地一擊,陳聖口中噴湧出大口鮮血,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突然出現的少年,顫聲道:“原來一切不過是你的算計。”
少年淺笑道:“你的出現,是一個極大的意外,不過好在,大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