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老嚴便帶回了好消息,導演同意見見趙丹峰。用了心的老嚴這就逮著趙丹峰灌輸試鏡注意事項,什麼要很快理解導演講出的語境,什麼表演要放得開。趙丹峰聽的腦袋都大了三圈,還以為是直接去演戲呢,結果還要試鏡。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考試,一上考場就煩。試鏡不就跟考試一樣嗎?雖然是麵試,那不是更慘。每次到老師麵前背書,記下來的都忘了,還讓我去看鏡頭。對,攝影機樣子我都沒見過呢,哪找得到鏡頭在哪。
算著老嚴說去見導演的日子,趙丹峰一大早臨陣脫逃,歡天喜地出去玩了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老嚴看到自己竟然沒罵人,隻是有些失望的拍了拍自己,“你這輩子再也遇不到這麼好的機會了,想當演員不容易啊。”
趙丹峰還有些不屑一顧。直到半年後,一部電視劇在電視台播出,才追悔莫及。那時候剛過了元旦,趙丹峰每晚必做的事情就是守著電視機看明珠台播出的《孽債》,開始隻是被這部電視劇很多對白都是吳語所吸引,逐漸開始覺得故事真是好看,那些小孩就像是弄堂裏的朋友一樣熟悉。從開播到老嚴再次出現的那天,一集都沒落下。
還記得那天很久沒去過自己家的老嚴湊巧在自家吃飯,吃過飯自然是要看會電視。趙丹峰一定是要調到這部電視劇上看,老嚴看了眼電視,指著裏邊的人物對趙丹峰說,“記得暑假時候我給你說讓你去試鏡的事嗎?就是試這部電視劇的男主角,你說可惜不可惜。”
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麼心情,但是趙丹峰卻是再沒看過這部電視劇之後任何一集。每當同學說起這部電視劇多麼好看,自己都會覺得,本來他們的討論中心應該是我吧,本來應該是我在演吧。年紀尚小,趙丹峰雖然遺憾失落了好一陣子,始終是走了出來。一直到長大成人,重新當上演員,才真正體會到老嚴那句可惜了的意思。
的確,那不僅是一次試鏡的機會,甚至是一次改變人生的機會。如果那一天,自己沒有臨陣脫逃,想來無論如何,自己都能在那部戲裏演上一個角色。接著,小有名氣之後,就能憑借這部戲考上一所藝術學院。在校期間,演幾部戲,積累經驗。畢業後逐漸演上主角。這是一條看得到未來的路,而自己卻放棄了。每每想到這裏,趙丹峰都有種悔不能當初的感覺。
可是,人生路上錯過了,便回不了頭。現在的一切便是老天對自己懲罰吧,懲罰自己一輩子演不了男主角。趙丹峰苦笑著搖搖頭,也許自己該聽老爸的話,相個親,成個家,平平淡淡聊此餘生,不要再做當演員的夢了,老天懲罰我一輩子不能演男主角啊。
“小心!”一聲驚呼,把趙丹峰從自己的世界裏拉了出來。循聲看去,路旁一位大媽正驚恐的指著自己。下一刻,趙丹峰便感覺自己飛了起來。是我闖紅燈了吧,這是趙丹峰最後的意識。
不知道什麼時候,趙丹峰睜開眼,看著眼前白花花一片,這是天堂?怎麼都是白茫茫的?還是在醫院?試著轉了轉頭,脖子也沒什麼不妥。但這一扭頭,卻是再沒轉過來,臥室裏那麵鏡子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樣,印出一個目瞪口呆的少年。趙丹峰看到的不是想象中裹滿紗布的自己,而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重生了?趙丹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感覺從臉上傳來。看著鏡子裏自己臉上浮現出四根指頭印,趙丹峰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真的是重生了!一把抓起床頭的台曆,一九九四年七月十一日,幾個大字刺的眼睛有些痛。悄悄擦了擦眼角,這裏是二十年前啊,這是二十年前的我啊。
二十年前!對,趙丹峰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推開臥室門,看著在客廳裏摘菜的母親,“媽,老嚴是不是說後天讓我爸帶我去試鏡?”
“叫嚴叔,沒大沒小的。”老媽看了趙丹峰一眼,“你鬼壓床了啊,臉上怎麼了。”
“別管我臉上怎麼了。”趙丹峰抓住老媽的手,感覺自己聲音已經顫抖了起來,“媽,告訴我,是不是後天我要去試鏡!”
“是啊,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睡傻了?”
趙丹峰已經聽不進任何語言,耳旁隻有一個聲音在響,我要當演員!這輩子我不光要當演員!我還要做影帝!這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命運,我自己的路!